“怎么回事？”
李苍脑子一空，滴落在手指上的血液清晰可见。然而，他根本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他们说话会有雾气，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开始流鼻血了？
即便是始终处于清醒状态的李苍在此刻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对，不对，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的脑子一团乱麻，仿佛抓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抓到。
就在一切如镜花水月般朦胧不清之时，他陡然感觉到双耳之中传来如同针刺一般的痛楚，疼得他抱住脑袋，嘶吼不已。
不仅仅是李苍，前面的机长和副驾驶也都捂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这根本就是拿锥子狠狠地凿进脑袋里，如何受得了？
可正是这般不堪忍受的剧痛反而让李苍想到了什么，似抓住了那点儿灵光一样。
“气压！”李苍心中咆哮起来：“是气压在剧变！该死的，要释压了。”
正是气压急剧变化导致水蒸气液化为水雾，同时鼻腔内密布的毛细血管也受到气压变化的影响而破裂，从而导致微量出血。
忍着剧痛，李苍急切道：“机长，快释压了，增压控制转到人工位，关闭外流活门，快！”
机长耳朵疼得根本听不清李苍在说什么，不过，他的反应也是快得很，只比李苍要慢了半拍就想到了是气压的急剧变化而产生了这般变故。
他疼得甚至无法抬头，但是的面板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一抬手就知道增压面板在哪里。
的增压系统面板位于前顶板的右下方，其中机长要操作的是增压方式选择器，一个旋钮。
这个旋钮一共有三个档位，即自动位，备用位和人工位。
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选择自动增压，遵循一套设计好的工作逻辑。
不过，由于的自动增压是双通道，即有两组控制器。每次起落，两个控制器交替使用，互为备份。
如果在运行过程中，一个控制器坏了，那就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为备用位，即意味着将控制器切换为另外一個正常的备份控制器。
但是，这现今状况中，气压的变化太快，需要立刻控制。而自动增压的工作逻辑是考虑到乘客感受的，不会过于剧烈地调控座舱压力，因而只得人工干预，便是切换为人工位。
不管是李苍还是机长都明白下面要干什么，那就是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为人工位，同时利用外流活门控制器将活门完全关闭。
机长疼得厉害，但脑子清楚。
而且，比较庆幸的是机长人高马大的，手臂偏长，一抬手就摸到增压方式选择器的旋钮了。
就在他刚想将旋钮转为人工位时，陡然间，驾驶舱中响起了刺耳急促的警铃声。
这道警铃声是如此突然且急迫，以至于机长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眼，当先便是愣了一下。
只见二号发动机灭火手柄亮了起来！
二号发动机出火警了！
正是这极为短暂的耽搁，在机长还没有从二号发动机火警警告的震惊抽离开来时，另外一道悠长的，如同汽笛一样的警报声接着响起，包裹住了整个驾驶舱。
“操！”
机长重重地爆了个粗口，第二道警报声他可太清楚了，正是座舱释压的警报。
反应快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释压了！
“就慢了两三秒！”
机长这时候也顾不得去转什么增压方式选择器了，大吼一声：“戴氧气面罩！”
一旦出现座舱释压，那么第一个动作永远是戴上氧气面罩，这步错了，那么这次对释压的处置就是失败的。
在高空中，空气稀薄，而且人体对于低压缺氧环境的适应能力各不相同。要是晚些戴上氧气面罩而失去了意识，那真的就是因小失大，捅天大的篓子了。
李苍在后面也是暗道可惜，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了，只得去拿右手边的氧气面罩。
机长的动作相当快，左手捏起氧气面罩，充气软管，收回的右手配合之下，几乎就在三四秒内就将氧气面罩戴上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展现了极高的熟练度。
机组的氧气面罩跟乘客的氧气面罩是不同的，佩戴方式也不同。如果不是经过专门教授，把这玩意儿送到普通人面前，他也不会戴。
突然间，机长意识到一个问题，赶紧回头：“徐宁，我来帮你！”
这玩意儿别说普通人了，没改装的飞行学员一样不会戴。
可是，当机长回身看李苍的时候，不免怔了一下。
只见李苍早已经穿戴整齐，而且面罩严丝合缝，佩戴没有任何问题。
“你知道怎么戴氧气面罩？”
李苍哪里还顾得上解释，当即说道：“做记忆项目啊。”
不过，李苍这边没有发话按钮，声音隔着氧气面罩传出去就已经比较小了。
机长没听见李苍在说什么，但是看他口型就明白李苍的意思了，当下也不管李苍了，转回头，将通讯面板中的一个切换电门从BOOM位转为MASK位。
由于氧气面罩自带的通讯设备跟寻常使用的飞行员耳机麦克风不是一个通道的，所以必须切换这个电门，否则就会跟李苍一样，说话受到面罩阻隔，别人听不清楚。
一切换为MASK位，机长便是按下发话按钮：“听得见吗？”
一旦戴上氧气面罩，后续就要建立机组通讯，确保在座两人能够顺畅交流沟通，以便后续配合完成程序。
在切换为MASK位后，机长发话的声音就是通过舱内扬声器发出，音量很大，即便周遭噪音浓厚，依旧相当清晰。
按理说，如果一切正常，这时候副驾驶该回复了，然后就开始做座舱释压的记忆项目。
可是，机长问下来等了一秒，副驾驶根本没有任何回复。
机长本能地以为副驾驶忘了切换通讯电门了，低头一看，果然是没有切换。
在这个阶段，机长也没有责怪什么，帮副驾驶切换了电门，抬头对副驾驶说：“好了，这下可以说了。”
然而，等他抬头之后，瞬间脸色大变。
只见副驾驶已经戴好了氧气面罩，可是他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如同溺水之人，剧烈地呼吸着。
透过氧气面罩，机长赫然发现副驾驶脸色已经没了血色，而他的嘴唇尽是微微泛着些许紫黑色。
此情此景，饶是机长都愣住了。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