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卫含章看着他手中的墨玉,上面刻了一枚飘逸的‘萧’字。
  宗室的‘萧’。
  呆愣几息,卫含章直言相问:“萧…世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就算再迟钝,她也能察觉出这人的心思绝对不单纯,哪里有这么交换玉佩的道理!
  不意她会如此直接,萧君湛眼睫颤了一下,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格外窘迫,连被误解是‘世子’都没在意。
  静默片刻,他定下心,垂眸直视她,道:“此玉乃祖父所赠,我随身佩戴十年之久。”
  言下之意,这块玉佩意义非凡,若不是真心喜欢,他不会随手相赠。
  “我不能要。”卫含章听懂他的意思,面色变得冷淡,果断道:“世子既然知道我有婚约在议,就应该明白我不会收外男信物。”
  被干净利落的拒绝让萧君湛脸色微沉,他缓缓收回手,道:“所谓的婚约只是在议,并不曾真正定下,况且你对这桩婚事似乎颇为苦恼。”
  “世子看错了,我于顾家郎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相钟情对方,刚刚不过是拌拌嘴,很快就会和好。”
  卫含章道:“与其拒婚另外找个不知何等脾性之人,我觉得这桩婚事极好。”
  心里不断腹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燕王世子,长的超脱世外的模样,没想到这么人面兽心。
  嫡妻难产而死才半年,居然就开始勾搭小姑娘,听说后院还有两个侧室,王府侧室能上玉蝶,能出门交友会客,都是高门大户之女,才被江氏记下。
  这且只是江氏记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连名字都不曾传扬出来的姬妾呢,比起拒婚后被这种男人惦记上,卫含章顿时觉得顾昀然简直不要太香。
  萧君湛沉默的看着她,眸光渐渐冷淡,良久没有言语。
  卫含章也不怯他,抬眸与他对视片刻,微微福身道:“多谢世子前些日子为我扭转名声,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有事,”萧君湛轻轻道:“你们刚刚谈及的江家,算算日子,要不了几日便能押赴到京,按律待审的犯官会被打入天牢…”
  “!!”卫含章眸子蓦然放大:“你知道江家的案子?”
  “知道。”萧君湛淡淡笑着:“我还知道江子修所犯之事可大可小,是株连江家全族还是只判罚他这一房,就在太子的一念之间。”
  “你认识太子?”想到他乃宗室子弟,自然是见过太子的,卫含章急道:“都说殿下宽厚仁慈,我外祖父两朝为官,为国为民,如今古稀之龄,太子可否网开一面,饶恕江家其他人。”
  “你莫慌,我与太子自幼相熟,可以帮你说上几句话。”萧君湛侧过头不去看她急切模样,道:“那冉冉姑娘,你能考虑我的心意吗?”
  卫含章呼吸一滞,瞬间哑然,呆愣愣的看着他,满眼慌乱。
  萧君湛见她如此,向前一步,无奈道:“不是要你立刻接受我,只是让你试着看看我的心意,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君子,但你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卫含章已经明了。
  怕喜欢的姑娘嫁给别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她略微思忖几息,抬眸问:“你真能帮我救出江家?”
  萧君湛轻声道:“江子修乃罪证确凿的犯官,他连同他的家眷流放之刑是跑不掉的,至于江家其他人,我可保安全无虞。”
  至于江家其他人,我可保安全无虞…
  虽然才见第三次面,虽然他声音轻缓温和,但莫名有种不容置喙的底气,让卫含章心头瞬间就信了,他真能做到救江家其他人。
  这些天卫含章早就想过了,她大舅既然是罪证确凿,那律法无情,该判就得判。
  江南水灾,流民万千,朝廷拨款修筑堤坝的银子大舅都敢打主意,流放已经是轻的,卫含章一点也不觉得惋惜。
  这个舅舅贪恋女色,好大喜功,如今连累全家,是该吃吃苦头。
  思及此,卫含章道:“那你想让我如何报答你?”
  不强迫她答应他,其他什么都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卫含章心里盘算他会有什么要求,就听男子的声音响起。
  萧君湛目光柔和,温声道:“我书房缺一研墨端茶之人,冉冉姑娘可愿来?”
  卫含章一怔,研墨端茶…
  堂堂燕王世子哪里会缺使唤丫头,不过是为了接近她的手段而已,卫含章心里门清。
  但不过是做做研墨端茶的活儿,却可保下她外祖一家,这买卖不亏。
  只略微思索后,卫含章选择应下:“多久?总有个时效吧?”
  她如此果断的答应让萧君湛顿了顿,忽而笑道:“那就等江子修案子判罚完毕,可好?”
  这一笑,让他周身清冷疏离之气顿消,更显温润如玉,卫含章看的微微发愣。
  很快回过神,她心下有些懊恼,待平静了心绪,才道:“是从何时开始?”
  萧君湛颔首,笑道:“明日我派人去接你。”
  接她?
  这怎么行!
  忠勇侯府人多眼杂,她上陌生的马车若是被人瞧见…
  卫含章道:“不必,我自己来即可,这儿是你的别院,那我明日就在这儿等你。”
  这儿等你…
  萧君湛心头微颤,他沉吟片刻,道:“你频繁出府不太妥当,我另有一别院与忠勇侯府西南角只有一墙之隔,你若愿意,可以…我可以让人凿开个…。”
  说到这,他似想起了什么,再度顿了顿,笑了:“要不,还是开扇门?”
  “……”卫含章总觉得他这一个停顿意有所指,脸上有些莫名羞赧,她钻墙洞这个印象是抹不去了对吧!
  不过,西南角……
  她的临风居似乎就是侯府西南角?
  不会跟他的别院只有一墙之隔吧?
  卫含章忽然想起,之前听孙嬷嬷说过一嘴,她后院的听风楼一墙之隔的对面之前是某个老大人的宅院,前些年老大人告老还乡,院子被陛下赐给了燕王…
  这么说,她猜的没错?
  面前这人还真是妻子亡故不到半年的燕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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