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间，日出东方。
灰色且压抑的天际，仿佛被凌厉的剑气斩出一道狭长沟壑，金色光芒骤然激射而出，可惜仅仅过了一瞬，浓厚的乌云又汇聚在一起，遮住了短暂的光明。
我目光呆滞的望着离我远去的青衣少女，她却始终没有回头。
我不敢想象，她对我该有多失望……
直到少女的身影渐渐模糊，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
……
长袖拂过眼眶。
我驾上马车，朝着天牢一路疾驰而去。
无论怎样，我都要知道曹辉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的心里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皇宫距离天牢至少有一炷香的路程。
雪地里驾车本就缓慢，可我早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木讷地甩动手里的鞭子，用力的抽打着无辜的马儿。
刚出南城门。
尽管我一路都心神不定，但我依旧敏锐的察觉到我被人给盯上了！
那是一辆看起来十分诡异少见的黑色马车，这辆马车甚至从我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跟着我了。
虽然一时猜不到那人是谁，但我可以肯定，此人对我并没有恶意，不然我故意绕了偏僻的远路，又故意放慢速度时，那人依旧没任何动作，只是始终与我保持着这一段距离。
这也是我第三次来天牢，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我主动。
下了马车，遥望向天牢大门时，我只能苦笑不已。
跟我料想的一样，天牢门前果然多了许多羽林卫看守。
我下意识的回身望去，那辆黑色马车同样停在了不远处，但我只看到了一个憨厚的老车夫正在喂马，而马车上的主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我十分好奇此人是谁，但如何进入天牢却更让我犯难。
若是召集御内卫直接闯进去带走曹辉，皇兄定然会以此做文章，让我背上一个劫走钦犯的罪名，我虽不怕这些，但现在皇兄谋害父皇的证据不足，一旦不能在天下人面前揭露皇兄的罪行，那么我的复仇便成了谋逆、造反。
先前是我过于冲动，等冷静下来后，我才恍然，若要大事可成，绝不能师出无名。
可现在见不到曹辉，我又唯恐夜长梦多，怕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一些事情。
正当我犹豫不决之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个独臂汉子，我虽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的绰号，叫老鬼。
想到他是陈靖的人，我随即放心的迎了上去。
老鬼施礼道：“拜见信王殿下。”
我扶起他，眼睛却瞥向天牢门前的羽林卫。
老鬼瞬间明白我的意思，随我离天牢远了些，才低声问道：“王爷可是来天牢找人的？”
“不错”，我点点头，开门见山道：“可有办法进天牢？”
“这恐怕……”老鬼为难地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表情，我心知早已不是银子所能解决的“规矩”了。
我试探性的问道：“东厂督主曹辉曹公公可还好？”
“唉……”老鬼低叹一声，“听说曹公公行刺宫里的一位娘娘，被陛下下令砍去了手脚，现如今已经快不行了。”
我蓦然一惊，焦急道：“当真不能带本王进去看看么？”
老鬼无奈道：“昨夜把人押过来的时候，这些羽林卫就再没动过，将整个天牢围地水泄不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就连我等也不要随意进出，没有陛下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天牢。”
但皇兄越不让我见曹辉，我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我咬咬牙，这天牢索性便闯了吧。
“好吧”，我索性转移话题寒暄了句，“刘守福、猴子他们几个还好吗？”
只是还没等老鬼回答，我便急不可耐的说道：“既然他们几个都还好，你就先回去吧，待本王向他们问个好。”
老鬼的话掖在喉咙里，显然是尴尬极了，他先是疑惑的望了我一眼，然后躬身告退。
既然决定要硬闯，那么一定不能大张旗鼓，但不大张旗鼓，又不一定闯地进去。
而且东厂的红皮狗也不知道都死哪儿去了，自家主子都快要死了，天牢门口也没有他们的影子。
想到这里，我轻“咦”一声，瞬间有了主意。
青龙受了伤，自然不能让他来，只有先让朱雀、白虎、玄武三个带人过来。
不过为了在找到有力证据前少生事端，得让他们全都扮成东厂的人，一切罪名再由东厂来背。
东厂的人不惜以身犯险，救自己的主子，不仅合情，而且合理。
想到办法后，我重新驾起马车驶向远处的一处密林，到时候便可以放心的召集人马，好做安排。
当然，我也不忘看一眼那辆奇怪的黑色马车。
果然，车刚动，那辆马车便跟在我身后缓缓行驶着。
我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莫非是皇兄的人？”
“如果不是，你好好解释。”
“如果是，那不好意思，你回不去了！”
进入密林以后，我并不着急下车，而是又走了一段路，好离天牢更远一些。
见那辆黑色马车仍不离不弃的跟着，我故意放缓速度，然后猛然跳下马车，同时抽出腰间软剑，迎面冲了上去。
“吁……”
驾车的老车夫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只听到一阵匆匆勒马的声音。
先是“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叫痛。
车里的人显然撞地不轻。
只是这道嗓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老车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立时大惊失色，等马车刚刚停稳便匆忙跳下了马车，却又因着老迈，腿脚也不甚利索的缘故，竟是狠狠地摔在了雪地上。
我横剑在前，哑然失笑道：“老人家可得放心呐。”
老车夫下意识地在地上滚爬，只盼着离我越远些才好，慌忙中大喊起来，“大人……大人……他过来了！”
闻言，我不禁更加疑惑，“大人？是哪位大人？”
随着黑色马车的帘子被车里的人掀开，却是薛海一边抚着额头，一边苦笑道：“王爷，是我。”
“怎么是你？”
我收起软剑，诧异道：“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本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