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泥泞的大地，累累白骨散在路边。
有些头骨之下，已有一缕嫩色破土而出，如此破败之景，却罕见的没有食腐动物在路边进食。
刚刚离开壶关，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让出关将士心中一沉。
身为百战之兵，什么样的惨状他们都见过，但唯独没有想到堂堂大汉的州郡，竟然遍地都是人类暴尸荒野的骸骨。
骸骨之上已经没有了血肉，就连衣服都少有见到，可见他们死亡之时，身上的衣服要么是被其余人拿走，要么就是死的时候就没有衣服弊体。
赵云等人紧紧攥着手上的兵器，心中满是沉闷之感。
就连书香门第出身的越兮，此刻的双眼也是泛起了红光。
“可恶，这些怕都是汉人的百姓。”
越兮双目之中含着怒火。
“莫要悲伤，我们此行就是为了被异族残害的百姓们报仇的，汉人所受之辱，吾等自会讨还。”
赵云看向越兮，出声宽慰道。
经过多年军旅生涯的沉淀，赵云也已不复当年的冲动。
不是他的热血已经熄灭，而是他将热血隐藏在心底。
“末将明白，多谢将军。”
越兮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即目光坚定的继续向北而去。
此行离开壶关，他们只带了七天的干粮与清水，他们不仅仅要承担打探敌情的重担，还要承受补给不足的负面因素。
“赵将军，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越兮看向赵云，出声问道。
他也是第一次从军，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
因此，此行所有的决策都只能由赵云一人决断，是生是死，皆加覆其身。
“异族大军驻扎在铜鞮（di一声）一带，以他们的习性，势必会有小股骑兵在周遭劫掠或是进行其他的活动。”
“我们只需要在铜鞮附近守株待兔，便能够得到有用的消息。”
赵云轻抚胡须，对着越兮说道。
“原来如此。”
越兮眸光一亮，瞬间明白了赵云的打算。
铜鞮县此时已成死县，顾名思义，此时的铜鞮城内没有一个活物，哪怕是老鼠。
铜鞮县外，绵延百里的军营之中人头攒动，其内皆是身着皮草、头戴毡帽的鲜卑人。
若是从高空鸟瞰，各处营地之间皆为断连，并没有连绵起来，甚至各个营地之间还有着大量的兵力设防。
鲜卑如今的局势也并不乐观，自檀石槐死后，刚刚统一的鲜卑再次分裂成大小势力若干。
其中继承檀石槐势力的和连被并州游侠射死，其子骞曼继位，但真正的权力却掌握在堂兄魁头的手中，并且势力已经沦为鲜卑二流部落。
如今的鲜卑，最有望能够实现一统的，也只有轲比能部才有这个实力。
而此次鲜卑南下，真正的发动者其实就是柯比能，他以北方寒冷，不适族人生活为由，煽动鲜卑各部南下，欲要饮马黄河。
“大人，柯比能可说准备何时叩关吗？”
戴胡阿狼泥看着归来的魁头，出声问询道。
“此番商讨，叩关之日已经确定下来了。”
“柯比能与我等各部大人决定，于半月后正式叩关。”
魁头一口饮下一大碗奶酒，大马金刀的坐于胡凳之上。
“这么久？”
步度根颇为诧异的看向魁头，显然对于这个时间有些意外。
“那柯比能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不少汉人工匠，此时正在大量打造攻城器械。”
“这攻城器械打造起来颇为繁琐，需要些时间也很正常。”
魁头颇有些羡慕的解释道。
汉人的工匠，确实不是鲜卑人能够比拟的。
在鲜卑族中，工匠的数量极为稀缺，这也使得他们的工业水平很是落后。
如今柯比能弄来一批汉人工匠，自然是让魁头很是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是真的不敢对这批工匠动什么歪心思。
他王庭能够拉起来的军队也只有五万余骑，而柯比能却拥众十万鲜卑铁骑，还有三万匈奴奴骑，这种势力已经足够大到让所有部落为之胆寒。
草原民族，强者为王，柯比能显然已经具备了成为鲜卑王的基础。
一旦此番饮马黄河的计划成功，柯比能便会成为继檀石槐后，另一个能够统一鲜卑的王。
“这柯比能还真是准备周全啊。”
“此间事了之后，咱们王庭怕是只能被柯比能吞并了。”
扶罗韩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
他是最不愿意见到柯比能统一草原的人之一。
魁头膝下无子，他身为魁头的弟弟，步度根的兄长，日后便是王庭的继承人。
至于和连之子，那家伙如今只是一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自然不会被夫罗韩放在眼中。
“以他的能力，就算是现在自称鲜卑王，也没人能够阻止。”
“自从他推行鲜卑汉化以来，咱们鲜卑的势力也是愈发强盛，说实话，若是最后能由他为鲜卑王，咱们大鲜卑未尝不能重回大首领活着时期的荣光。”
相比于弟弟夫罗韩，魁头对于柯比能成为鲜卑王并没有意见，甚至心里还有些憧憬。
他老了，也希望看到鲜卑达到极盛的一天，遥想当年跟随檀石槐东击辽东、倭国，北抗丁零，西伐乌孙，南掠大汉，那时的鲜卑是何等的强盛。
当年大首领檀石槐就希望能够饮马黄河，然而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年仅四十五岁便英年早逝。
“哼，兄长此言，我觉得颇为不妥。”
“柯比能势力庞大后，不断的扶持新的部落，那慕容部、拓跋部，哪一个不是他的死忠。”
“若是任由其成为鲜卑王，呵呵，大哥，你也不想看着咱们兄弟几个被人给弄死吧？”
夫罗韩冷哼一声，出声反驳道。
“好了，此事等日后再说吧，前几日壶关之中传来异动，怕是汉人的援军到了。”
“此次议会，由于我部的实力并不强，柯比能将相对轻松的岗哨任务交给我王庭来做。”
“二弟，自今日起，你带着人时刻盯着周边的一草一木，一旦有汉人的踪迹，立即上报给我。”
魁头叹了口气，对着夫罗韩命令道。
“是。”
夫罗韩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