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达天听

  这些奏折都是由内阁票拟好的,才送到景行帝手中。
  内阁之中,汇聚着全天下最会读书的一小撮人,再加上在翰林院时的磨砺,对于处理政务,已然小有见解。
  所以,他们虽无决策权,却有票拟权。
  何为票拟权?
  便是在奏折上写下各自看法,再进行投票,最后交给景行帝,进行决断。
  这样一来,景行帝便不需要通篇翻阅奏章,而只需要看票拟即可。
  极大提高了中央的工作效率和速度。
  而这票拟的权力,也是内阁之所以称之为内阁的原因所在。
  只有进了内阁,得了这票拟之权,才算得上真正的大学士,有资格帮天子治理江山的大学士!
  可即便有着内阁和大学士的帮助,奏折的数量却并不会减少,依旧多如牛毛,在景行帝面前,堆积如山。
  就在景行帝俯首于案牍之间的时候,大内总管兼景行帝起居太监的郑英却是快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国子监祭酒李善长求见。”
  景行帝闻言,略有些诧异,天色已晚,这李祭酒此时入宫,却是为何?
  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不过他对李善长这等有能力之人,向来是宽厚的。
  本想着在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上再多磨砺两年,便可入阁,拜为大学士!
  所以此刻虽是诧异,却依旧摆手道:“宣。”
  很快,李善长便带着一腔怒气进来了。
  随后用自己扎实的语言功底,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今天在国子监的所见所闻。
  怒斥朱犇此人,究竟是何等的不知羞耻,丧心病狂。
  将读书人与士大夫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不过虽说气愤至此,李善长却也只是客观陈述,再加一点主观情绪,却是并未明示或是暗示景行帝严惩朱犇。
  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知晓一个度。
  他们终究只是臣子,最大的权力便是谏言。
  是否采纳,那是皇帝的事情。
  他们可以在谏言过程中掺杂自己的观点,这是人之常情。
  可若是想替皇帝做事情,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属于是大逆不道之举。
  这一点,不仅是李善长,内阁一众大学士,也向来拎得清。
  所以,这也是景行帝为何仰仗士大夫治理天下,且并未有过多苛责的原因。
  因为...,他们会审时度势啊!
  不会审时度势的,也入不了内阁,进不了大乾的权力中心。
  景行帝听完之后,一拍案牍,怒道:“当真是岂有此理!”
  “不日前还有人与我举荐阳城侯骁勇善战,能当大任。”
  “南下抗陈一事,非其莫属。”
  “如今看来,其子嗣竟这般胡闹,子不教,父之过也!”
  “卿家且先回去,此时朕自有决断,定会给国子监一个交代。”
  李善长闻言,知道这是皇帝已经表态了,顿时见好就收,拱手作揖,道:“臣下告退。”
  李善长走后,景行帝神色这才稍稍缓解。
  不过依旧是怒愤,堂堂荫生,平日里飞鹰走狗也就罢了。
  蛐蛐还不够他斗的,碰什么不好,非要去碰那马蜂。
  那是会蜇人的呀!
  这阳城侯家的孩子,莫不是脑子不好不成?
  当真是岂有此理。
  南下之事,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如此武断地做决定。
  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说给李善长听,稳其心态罢了。
  只是...何人南下,确实要有待商酌了。
  起初本想是派武陵侯南下,毕竟人家刚从陈国边境回来,和陈国打交道为时已久,经验丰富。
  但听说其世子行径恶劣,品行不端,遂绝了此念,改派阳城侯。
  兵部甚至都开始着手准备了。
  但现在看来,还是草率了。
  那李长空行径就算再怎么恶劣,能恶劣得过这朱犇?
  若是说武陵侯教子无方,那这阳城侯岂不是更胜一筹?
  两人大哥别说二哥,谁也没比谁好。
  南下之事虽是要暂且搁置,容后再议,但这对朱犇的处罚,却是不能拖了。
  读书人最厉害的,莫过于一张嘴,亦或是手中的笔杆子。
  现在蒙受如此屈辱,得亏李善长处理得好,没有让事情进一步发酵。
  否则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郑伴伴,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为好?”景行帝对着郑英开口道。
  在大乾,身居高位的太监,才能获得伴伴二字的称谓,取陪伴之意。
  平日里,郑英身为大内总管,也是要涉及一些事务的,以为景行帝分忧。
  此刻景行帝问策于他,倒也不算唐突。
  郑英闻言,先是沉吟少顷,思虑稳妥过后,才缓缓道:“陛下,这朱犇犯下大错,自是要罚的。”
  “只是校阅在即,这对勋贵子弟而言,乃是头等大事。”
  “若是此时重罚了他,影响了其校阅。”
  “难免会显得陛下不够宽厚,不如等校阅过后,看其成绩,再做处罚?”
  景行帝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倒也算是稳妥。
  校阅算得上是勋贵子弟的科举,校阅前处罚这朱犇,无异于坏人前程,景行帝对待臣子也算宽厚,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那便等校阅之后,再做处罚。”
  “你去拟一道旨意,告诉李善长,宽他的心。”
  “再拟一道旨意去阳城侯府,告诉那朱犇,若是校阅成绩尚可,便可从轻处罚。若是成绩不佳,哼,遂重罚之!”
  “陛下英明,老奴这便去。”
  ……
  七日之后,李长空也是啧啧称奇,朱犇犯了那么大的事,除了平日里稍微愁眉苦脸一些,竟跟没事人一样。
  这...,难不成这国子监的师生竟这样大度?
  而且经此一役,竟还真有不少人觉得朱犇有胆气,有魄力,唯其马首是瞻。
  又过了三天,满头包的朱犇再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国子监荫生教舍。
  而这一次,他腰间则别着一个竹筒。
  午休时候,他将竹筒打开一半,却见是一只硕大的马蜂。
  众人见状,被尾刺支配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连连后退。
  朱犇却是连连摆手,表示并无大碍。
  “诸位莫怕,这只已经被本少爷驯化过了,轻易绝不会蜇人。”
  说着便将马蜂彻底放了出来,说来也是神奇,那马蜂从竹筒中飞出来之后,竟当真不曾再蜇人,而是围绕着朱犇,左右盘旋。
  这...,众人顿时被这一幕惊到了,连连称奇。
  就连李长空,也有些意外。
  驯养马蜂在现代自是常有的,但是在大乾,在没有先辈经验的前提下能在短短时间做到这一步,算得上是非比寻常了。
  朱犇这厮,莫不是在这等事情上有些莫名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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