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名话音刚落，对自己的手艺信心满满的糖人老板一愣。
这样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听。
以前不是没人来摊子上定制过糖人，灾荒年前大部分人家逛集市时，但凡家中稍稍宽裕些的，都会花上两文钱来摊子上，或买或定制个自己心仪的糖人图样，给家里孩子甜甜嘴。
两文钱，就能换孩子乐呵半天，家长们也是喜闻乐见的。
可大部分人家都是要画猫画狗，要不就是画蛇画龙，毕竟会用到更多糖，孩子们也能吃的更久一点。
来糖人摊子要求画自家孩子的，这他还是第一次见。
画惯了各种常见的小动物，让他画猫猫狗狗的，倒是信手拈来，可如今要画人，他莫名的有点忐忑起来。
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起小家伙们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小家伙长的模样很是俊俏不凡！
或许说俊俏不太合适，准确来说，是男娃娃模样俊俏，女娃娃煞是好看。
这般样貌的，以前是几年见不着一个，这次竟好运气的让他一次见着了四个。
真真是头一次见！
这般模样，他画出形来问题不大，他有底气支摊子，这点手艺他还是有自信的。
难就难在，怕是很难画出几人的神韵来。
可是……
大话他已经说出去了，眼下颇有几分骑虎难下来。
更何况，对方一开口就是四个糖人，手头上做糖人的材料也是现成的，送上门来的银子，岂有不赚的道理？
可万一……
“贵人，您看这样可行？您家这四个公子小姐长的煞是好看，我这手艺怕是画不出公子小姐的灵动神韵来。
若是几位不介意的话，我按照正常价收，也会尽力还原公子和小姐的神韵来。若是有做的不像的地方，还请几位多担待一二！”
糖人老板一开口，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特别是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今日来照顾他生意的几人是谁。
若是早一点知道，兴许他就不当着知县大人的面大放厥词了。
可眼下，说什么都迟了。
万幸的是，青阳县的知县大人和师爷，他听人说过，甚是和善，想来是不会在这件事上太过为难他。
“老板尽力就成！反正我家这几个小崽子只是嘴馋，无论你画成何模样，最后结局都差不多，你只管画就行！”方扬宽慰道。
别的先不说，就拿懒懒来说，小丫头的神韵，连他和兄长都不敢保证画出六七成来。
一个画糖人的小贩，再是画技了得，能还原个三五成，也就顶天了。
兄长说要画四个小崽子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断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踢了别人的饭碗。
糖人老板顶着所有人的注视，舀上一勺糖，对着蓝小五的模样，手上动作不断。
除了蓝小五，方以慈和懒懒、瑶瑶，齐齐把糖人老板围在中间，头挨着头的等着蓝小五牌糖人新鲜出炉。
不一会儿，一个“活灵活现”的蓝小五跃然于竹签上。
若是没有蓝小五在跟前，这个糖人真算得上是活灵活现。
可与蓝小五摆在一起看的话，这份活灵活现就得大打折扣。
对比下来，只有四五成像，糖人老板的手艺大大出乎几人的意料。
真真是极好了！
能画成这样，一行人很是满意。
接下来，糖人老板又对照着三人，把剩下的三个小糖人尽力还原着。
待方扬付完钱后，四人转身，一人手里抓着一个糖人。
特别是三小只，闻着手上糖人特有的香甜味儿，心满意足的。
三小只美滋滋的抓紧手中的小糖人，舔上一口，再舔一口。
末了，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
嗯……
白白期待了良久，远没有想象中的味道好。
不过，也是勉强能入口的啦。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仨人如嚼豆子似的，三下五除二，不消一会儿就解决了手中的糖人，后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向方以慈。
嘿嘿嘿……看方姐姐怎么吃，这糖人味道属实不怎么好吃。
他们已经解决了，现在难题给到方姐姐了。
方以慈: ……幸灾乐祸就算了！何至于表现的这般明显？
终是她错爱了啊，几个小没良心的。
糖人老板:他就说他这糖人味道不错吧，这知县家的公子小姐都吃的狼吞虎咽的。
围观众人:要不也买个糖人尝一尝？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真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
一行人大步朝前走着，陆百万父女俩亦步亦趋的跟在几人后面。
但凡三小只多看一眼的摊子，陆百万都会抢先帮着付钱，极尽所能的讨好着方名兄弟俩。
整个过程里，陆清舞敢怒不敢言的跟在后面，那时不时的朝着懒懒看过来的眼神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怨恨。
就是因为她，才让她被爹骂的。
从她有记忆开始，这是她第一次欺负别人被爹撞上，也是爹第一次因为外人骂她。
甚至，爹还要求她想好措辞，回头给那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道歉。
这会儿，她已经回过味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是被矮冬瓜似的泥腿子摆了一道。
明明是个乡下泥腿子，偏偏心眼子多的和什么似的。
她可都听到了，不过是方知县的义女，说破天了，不还是个泥腿子。
说好听点是义女，说不好听点，不过是以后嫁人添一副嫁妆的事。
这样的事，她在京都时见过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能精贵到哪里去？
最好祈祷别栽在她手上，要不然……
哼！
走着瞧吧！
非要说她担心什么的话，她倒是有点担心言语间对方师爷女儿的误伤。
不过，谁让她同一个乡下泥腿子亲近的。
被误伤了也是她活该！
这可不关她的事。
整个集市好一通逛下来。
有了冰糖葫芦和糖人的前车之鉴，四人对集市上的各色吃食都失了兴致。
不好吃还浪费钱，谁买谁是大傻子！
所以，一路上四人停停走走，半分银子没花出去。
这样的行为落在陆清舞眼里，却是鄙夷不断。
果然是乡下泥腿子，一点吃食的银子都舍不得花。
虽然有爹爹跟在后面付钱，可他们总得象征性的自己买几样吧？
穷鬼！
这样的几个人，如今却让她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做个跟班的。
光是想一想，都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