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和知恩分散了？”
  客厅内，江景洲伸手先将大儿子身上的麦关上，他看向大儿子，柔声问道。
  就像是一个慈爱的老父亲在跟儿子唠家常一样。
  “嗯……我走错电梯了。”江知文耷拉着肩，心里却没刚才紧张，他看着那起不知在跟谁发信息的爸爸，问：“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呀？”
  江景洲抽空给刘铭发了个信息，发完之后将手机丢在一边，认真道：“爸爸在这里出差，妈妈是不是没告诉你们？”
  江知文眨眨眼，妈妈好像没说？但他下意识为妈妈找补：“妈妈说过了，可能我忘记了……”
  说着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爸爸能在这太好了……”
  老实说他刚才一个人挺害怕。
  闻言，江景洲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一直都在。”
  如果刘铭在这里，一定会在心里补充道，那可不，24小时都开着自家老婆的直播间。就算不看，也要听声音。
  江知文眨眨眼，好奇看了眼屏幕，是妈妈的直播间。
  六岁的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可以清楚看见画面上出现的字。
  “妈妈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他无意识轻声说。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望着屏幕里的林岚，眼神带着一丝希冀。
  江景洲眉心轻皱，很快便松开，“因为没人跟妈妈说，妈妈在屏幕里面，是看不见这些字的。”
  “哦……”江知文情绪不高地应了一声。他想，如果是知恩的话，妈妈会不会马上就能发现呢？
  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他猛然摇摇头，他怎么会这样想！爸爸还在身边，如果被爸爸知道了，爸爸会不会告诉妈妈……
  不，爸爸不会猜到他在想什么的……
  只是小孩子的一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一般的家长微微猜想便能猜到，更别说江景洲这种一眼就能看穿下属心思的大boss。
  江景洲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大儿子躲在门后悄悄听林岚和唐心怡对话的模样……
  小小的人趴在门背上，借着微弱的光线，也能很清晰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有震惊、有不可能、有害怕、甚至还有一种心思被拆穿的心虚。
  他找管家问了他们在家里的情况，调了家里的监控。
  发现很多时候，大儿子都是安静望着弟弟和妈妈，眼里露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冀和盼望。
  他这才陡然明白，因大儿子的安静乖巧，很多事情上，他们不自觉会分出很多心思花在小儿子身上。反而忽略了大儿子。
  这点，他原本是想在节目结束之后，回家跟林岚商量。
  只是……大儿子目前的样子，显然是比较严重。
  嘈杂声不间断从屏幕内传出来，江景洲扫了一眼，然后……伸手将音量调为静音。
  江知文愣愣地望着爸爸，不明白爸爸的举动，但心里没由来骤缩了一下。
  果然，就听见江景洲正色说：“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听妈妈和唐姨姨的对话了。”
  霎那间，江知文脑子像是被炸掉一样，心里升起阵阵恐慌，爸爸怎么看见了？难道爸爸发现了什么？！
  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似乎要被挖掘开，他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江景洲心中蓦地一痛，他闭了闭眼，似乎有些不忍。
  沉默半晌。
  江景洲突然道：“知文是哥哥对吧……”
  他坐在他身旁，脸上挂着一丝回忆的神情。
  江知文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愣了一下，爸爸怎么……但他还是老实回答：“嗯。”
  江景洲眼里染了一丝笑意又有怀念的意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不注意，知文从刚出生的小宝贝，长到现在这么大了，如今也是当哥哥的人了。”
  “……爸爸。”江知文难过想，他可能不是一个好哥哥。
  江景洲双眸紧盯着他，神色认真，“在爸爸看来，知文做得很好。”顿了顿，声音似乎有点哑：“至少……比爸爸做的很好。”
  比爸爸做的好？江知文眼里的疑惑犹如实质，他脸上的苍白少了一些。
  “嗯，比爸爸做的好。”江景洲又重复了一遍，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知文应该不知道爸爸……也是哥哥吧？”
  江知文猛地侧脸看向他，爸爸有弟弟？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爸爸不会是骗他吧？
  江景洲偏头看着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有些伤感，“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嗯，让爸爸想想，他……现在应该在另一片天空过得很好。”
  “爸爸……”江知文是个成熟的小孩，就算爸爸没有点名，他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什么？”
  “生病了，可能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他……”
  哪怕过去了很久，哪怕他到现在都快不记得哥哥的模样，但现在提起来，江景洲依然不能释怀。
  是的，是哥哥，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密的人。
  他才是弟弟。
  在年幼江景洲的记忆里，哥哥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陪伴他最多的人。哥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作业，但只要闲下来，哥哥都会陪他。
  只是如果……没有意外就好了。
  也不是生病，是车祸，人为。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年幼的江景洲都是浑浑噩噩。
  直到他无意听见爸爸妈妈的对话，才知道是人为，是敌对公司出的歹毒主意。
  年幼的他像是一夜长大……
  “爸爸……”
  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
  江景洲收回思绪，抬眼冲大儿子笑了笑，之所以隐瞒真相也是不希望在大儿子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故意说自己是哥哥，也只是为了和大儿子有共鸣。
  其实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在心中也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不是哥哥，如果自己是哥哥，一定能照顾好哥哥的……
  “知文跟曾经的爸爸比，已经做的很好了。”江景洲再次给予肯定。
  “但是爸爸我……我。”江知文下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实在难以启齿，只是他也好奇，爸爸会不会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江景洲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故意严重地说：“爸爸我啊……曾经还去问过爸爸的妈妈，也就是你奶奶。爸爸问她，为什么要生下弟弟？”
  江知文瞪着双眼，这……这问题他都不敢想！
  “……然后呢？奶奶揍你了吗？”
  “当然没有！她很温柔地说，因为妈妈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想多一个人陪着你。”江景洲的声音带着无限眷念，声音轻轻，“后来爸爸想啊，他呀，真的是陪了爸爸很久很久……”
  只是时间太短了……
  江景洲轻轻擦拭了大儿子脸上滑落的泪水。
  他的目光温柔又坚定，“知文，爸爸妈妈还有知恩，我们都很爱你。”
  “可是爸爸我……我、会羡慕知恩……”江知文绷不住了，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底的念头再也控制不住，他嚎啕大哭，“爸爸我是不是坏孩子，我怕说出来你们都会讨厌我……”
  江景洲揽过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当然不会，知文在我们心中都是最棒的孩子，爸爸妈妈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爸爸曾经也有过你这样的念头，但是爸爸掰着手指算了算，多出一个弟弟，又多一个人爱爸爸，甚至弟弟最爱的还是爸爸。”
  江知文哽咽想，知恩最爱的是他。
  “可是爸爸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江景洲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知文，对不起，这是爸爸妈妈的失责。”
  “是我们没有考虑到你的情绪，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我们会改进的，你能原谅我们吗？”
  “爸爸……”江知文眼泪婆娑看着爸爸。
  他第一次发现爸爸的眼睛这么好看，又温柔，又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