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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次交涉

  “谁是这里最可爱的章鱼呢?是你呀,没错,就是你。”泰拉·贝希摩斯轻声吟唱,她的刀臂伸出,递去一块生鲜鱼肉。那只小章鱼,身体斑斓着绿棕色彩,点缀着蓝色的环带,它羞涩地伸出一条触手,从它藏匿的树洞中伸出,快速地抓起鱼肉,随即带着它的小宝贝消失在水中。
  她周围是高耸的树木,许多挂满了苔藓,包括蕨类和苔藓覆盖的石头在内的茂密植被,还有潺潺的小溪,古老森林的声响在此起彼伏。轻柔的微风带着生机勃勃的清香,银色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细雨在树叶上轻轻地跳跃。
  泰拉坐在岩石上,她将右前腿浸入溪水,轻轻搅动。她看着四处游动的小鱼,它们散开后又开始慢慢接近她的脚。当一条胆大的小鱼快速前冲,啄了一口她的装甲,她发出了她族群特有的轻笑声,然后轻松地将脚抽了回来。
  小鱼群迅速散开。
  她的访客警告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个充满挫败感的人类叹息。像大多数地球人的盟友种族一样,她对地球人那丰富多样的肢体语言习惯情有独钟。那种用整个身体进行交流的方式,不仅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言辞,而且还总能带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她轻柔地关闭了树洞上覆盖着的苔藓盖,慢慢走到座位上,温和的铃声不断提醒她有人在耐心等候。她准备了一盘精致小食,几杯调味水,然后伸手关闭了联邦技术人员在她房间安装的先进全息投影仪。她清楚,她的两名护卫仍旧隐蔽在硬光全息影像之中,那些巨大的苔藓覆盖的石头虚影摇摇欲坠,同时确保了大楼内每个人免受她捕食本能的侵扰。
  感受到林斯先生因有人入内而产生的不安,她伸出心灵之手轻柔安抚。一切准备妥当,她按动了门的开关。
  外交官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走进她的接待室,他们迈入两步,便迟疑地停了下来。
  泰拉曾目睹过统一某某组织的全息影像技术,但并未对此印象深刻。显然,数千年前,统一科学理事会便已决定,逼真的全息图、硬光打造的交互式全息影像以及高级全息技术都是危险的,因为生物们可能无法分辨增强现实与真实世界的区别。他们担心技术的误用可能会因意外或恶意行为导致伤害甚至死亡。
  因此,他们禁止了这项技术,使他们的全息影像总是略带透明。
  外交官只是静静地站着,当一片因积水过重而倾斜、将水滴入树洞的叶子出现时,他惊慌地尖叫并跳到一旁。
  林斯先生将自己紧紧地挤进他的巢穴,泰拉感到些许烦躁,那位客人竟吓到了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家伙。
  “请进吧。我只是在放松。这些不过是全息影像,地球人的技术。”泰拉如此说道,仿佛这解释了一切。
  那位来自沙瓦尚议会的蜥蜴样的生物,发言人哈西妮,显得紧张不安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穿越那些‘岩石’,直到她站在一块覆盖着苔藓的平坦石头旁。
  “这是你上次来访时坐过的同一个位置。”泰拉说着,同时闪烁着一个符号,意在让哈西妮放心。“它只是被全息影像遮掩了。”
  哈西妮点了点头,紧张地坐了下来。“可是我真的能感觉到这苔藓的存在。”
  “这是地球人的硬光交互式全息技术,”泰拉解释道。“这个地方对我来说非常舒适。在我作为一名外交官助理在地球任职期间,我经常来此放松。”
  “哦,”哈西妮回应着。她四处观看。“可能会有一些问题。”
  “总会有问题的,亲爱的朋友。但是,当你开始与地球人打交道后,你会慢慢习惯的。”泰拉轻笑着,闪现一个充满娱乐意味的符文。
  哈西妮显露出一丝困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无法理解一个人怎样才能习惯于问题不断、随时随地、毫无缘由地爆发。
  “你显然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人类。”泰拉断言。哈西妮摇了摇头,而泰拉则闪现了一系列幽默的图标。
  “我在地球本身度过了将近十年。那是一个充满疯狂混乱和连环灾难的地方。这就像看着一个身上燃烧着火焰的生物闯入你的家,它的火焰足迹在你珍爱的合成地板上留下痕迹,它破坏你的食物分配器,点燃你的睡巢,甚至不小心毁掉了你花几个月心血打造的全息雕塑,然后它走到你面前,说出一些像‘我的表停了’或‘我不小心吃了你的电邮’这样荒唐的话,然后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你,仿佛你能解决它提到的问题似的,完全无视于它自身正处于燃烧之中。”
  哈西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人类经常会突然自燃吗?”
  泰拉拼命压抑着想要爆笑的冲动。“不是故意的,至少,通常不是。但有时候确实会发生。这取决于具体的人类、他们所处的环境,以及其他百万种常常毫无逻辑的变量。”
  哈西妮皱起了眉头。如果地球人真的会在任何奇怪的时刻随机爆炸,她该如何与他们交涉呢。
  “那只是一个比喻,尊敬的哈西妮。仅仅是个比喻。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像我这样的生物来说,人类确实燃烧得异常灿烂。”泰拉试图安慰她的客人。“实际上,我只见过五六个地球人突然自燃,其中四个还是在开玩笑。”
  哈西妮轻清了清嗓子。“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可能存在一个外交问题。”
  泰拉突然有种冲动,想去雷蒙·亚伯拉罕的房间,狠狠踢那只螳螂的头。不到三小时前,他就通讯告诉她,他们的主人即将犯下一个‘主要误判’。
  哈哈,看那个愚蠢的灵长类生物坐在沙地上自言自语,看着手中的沙粒闪闪发光!哈哈,它看起来太傻了,看它因为无知而感到多么快乐!我们去踢它吧!泰拉在心里想。但为什么?人类到底是什么?不是他们的心灵影响,不是他们的体型、肌肉结构或技术。那究竟是什么呢?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年轻的人类男孩的形象,他的脸上带着一副傻乎乎的幸福笑容,嘴里嚼着彩色蜡笔,嘴唇周围沾满了胶水,他的眼神清澈无邪,对宇宙的忧虑和顾虑全然没有。
  哦,是的,她在心里默念。
  随着心理画面的拉远,那个地球青年身着完整的地球空降海军装甲,正啃食着一个名为“图钉、蜡笔和胶水”的午餐包,而他膝上放着的武器足以将一座大楼夷为平地。
  这就是原因,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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