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无数条黑白相间，时而虚幻，时而真实的鱼群将巨大无边的空间填满。

  “不是说数据储存库吗？”

  阿瑞斯摆摆手，把游过来的鱼拍走。

  不仅是他有这个问题，李修也是类似的想法。

  刚见到鱼群的时候，李修还想会不会是像玉简一样，资料、信息储藏在「鱼」的内部。

  可当他的意识触碰上去，却只是从鱼的身体里穿梭过去了，没有得到半点反馈。

  杨戬回忆之前在天庭听到的典故说：

  “这是元始天尊的阴阳鱼阵。

  传说中，一共有十万八千六百四十二条阴阳鱼，通过鱼群的阵列变化能够算计、窥视、记录世间一切的变化。”

  李修问：“也就是说，只要让眼前的鱼群，以特定的阵列变化，我们就能得到对应的信息……可是要怎么做？”

  眼前又没有搜索引擎让他来输入，总不能喊一声「小爱同学」吧？

  “直接喊出问题就可以。”

  老张适时提醒：“记得握住之前在元始办公室找到的玉简，它是认证装置，谁能掌控玉简，谁就有检索的权限。

  我刚才尝试入侵阴阳鱼阵的符文，虽说失败了，但我看到了它的运行轨迹——

  自康复治疗中心存在以来，阴阳鱼阵一直在运转着，时刻记录这座康复中心内的变化。

  通过它，你或许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李修点点头，取出那枚玉简，紧紧握在手中。

  就在他的意识与玉简同频的刹那，天空中看似随意游走的阴阳鱼轨迹，一下就变得不同。

  十万八千六百四十二条阴阳鱼，每一条轨迹都蕴含着一道信息，不同的信息交叉、重叠，又对不同的信息，有了千万种的融合、拆解、解读。

  这就是阴阳鱼阵列！

  不同于文字、语言、视觉……更为本源的信息传递方式！

  李修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也是当前最为关心的问题：“所谓「零号」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游走中的阴阳鱼全部陷入停滞，李修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下一秒——

  嘭！

  嘭！

  一条条阴阳鱼爆裂开来，化为一缕缕超凡力场消散，并且这个过程还像病毒扩散一样。

  “停止查询。”

  李修下达了指令。

  鱼群爆炸的势头被终止，停滞的鱼群再次游动起来。

  伴随游动，鱼儿们一生二，二生三，三逐渐生万，转眼的功夫就再次恢复到十万八千六百四十二条。

  「虚无」规则的力量太强了，除了拥有上帝之盾的他，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够记录、窥探、查询与「零号」有关的事情。

  李修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盒子」指的是什么？”

  鱼群再次凝滞。

  李修指着天上的鱼群，对老张问：“你确定这东西真的是元始天尊制造出来的？怎么动不动就死机？”

  老张欲言又止。

  李修提的这两个问题，背后所涉及的规则、因果太多、太重，根本不是一座符文法阵能够支撑的。

  好在关于「盒子」的问题没有再引起鱼群的死亡，它们重新开始动了起来。

  虽然很缓慢，但的确在移动。

  等它们游走出对应的轨迹，掌握权限的李修就能够通过阅读轨迹，来知晓对应的信息。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能询问它们别的问题吗？”李修问。

  老张说：“当然，人类的电脑都能多线程操作，何况是一位一阶亲手布置的符文阵列。”

  李修提出了第三个问题：“自战争爆发以来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康复治疗中心会变成现在的迷失星球？

  为什么在迷失星球已经形成后，出现的迷失者，依旧会出现在这座康复治疗中心，还坐在地下一层的阵法中？

  是有人把他们放在这里的，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阴阳鱼阵终于没有让李修等待太久，天空中的鱼群分出一部分，在半空中勾勒出一条条曲线。

  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线条，落在李修眼中却能够自然而然的解读出对应的意义——

  生活在愿望之都的人都会许下无数的愿望，有的愿望会形成平行世界，供许愿者在其中享受人生。

  但就算是再沉迷的许愿者，在享受完后，也会选择回到现实世界。

  就像是玩腻的玩具，把平行世界随意丢弃，或直接销毁。

  被丢弃的平行世界并未消失，而是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屏障，阻拦神明的降临。

  在阴阳鱼阵的记录中，康复治疗中心自某一天起，就骤然向外释放出无穷的引力。

  空间力场混乱，内部空间密度近乎无限的增加，错乱的空间撕开了一道道微弱的裂缝，大量的平行世界被吸收了过来，逐渐形成了现在的迷失星球。

  为什么之后来到迷失星球的迷失者会出现康复治疗中心，那是因为星球表层的曼陀罗花。

  它们会将所有抵达迷失星球的迷失者，捆上「线」带到星球内部，放置在第一层的阵法当中。

  至于曼陀罗花为什么要做这些……

  “思绪潮汐。”

  李修低声喃喃。

  迷失者无法操控自身思维，这就导致他们会不经意间许愿诞生平行世界。

  但这个过程会有极限。

  如果不对漫无目的思考、诞生平行世界的过程进行遏制，要不了多久，三五十年，他们的脑子就会彻底变成荒芜，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仿佛大脑褶皱被磨平了一样。

  利用康复中心的阵法适当压制，随后再把迷失者拉出去利用，就像潮汐一样，操控思绪的起起伏伏。

  李修抬头看向头顶，视线仿佛穿透了墙壁，扫过一位位曾经的传说。

  虽然李修不认识他们，但一股悲凉的情绪自心底产生。

  这就像是李修第一次听说曾经的拳王阿里年老后却得了帕金森，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一样。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总归会令人感到唏嘘。

  而且……对于李修来说，除了心理上的怜悯外，他必须提高警惕，并且抓紧时间撤离。

  曼陀罗花正在过来的路上，从刚才的情报来看，它的速度会比老张计算的还要快。

  一旦它过来，就能够操纵这些已经迷失的强者当做傀儡对他们展开攻击。

  恰好这时，慢吞吞移动的鱼群终于走完了对应的轨迹。

  关于「盒子」的问题有的答案。

  李修扭头看去。

  一滴血泪自他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