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内现在怎么样了？”
问出这话时，齐帝浑浊的眼中，多了一丝生动。
就仿佛对他来说，大齐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陛下，朝内……”
孙公公知道齐帝想听什么，强忍着心里的悲痛，迅速将近期朝内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其中也包括齐宵天手下突然出现的暗影卫、几位皇子在遗迹中的争斗，以及最近这段时间，大齐各地所发生的动乱。
在此期间，江尘为生灵草所做的贡献，数次救月灵于水火之中的事，以及三朝交流赛中的成绩，也被孙公公说了出来。
作为如今的大齐第一天才，百万年难出的全才，江尘有资格出现在孙公公所描述的这些事中。
等说完近期的情况，孙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这些，就是我了解的一切了，您身体要紧，听后不要太激动。”
齐帝听到这话，干涸的嘴角牵动，浑浊的眼中多了一丝嘲讽。
“激动？我有什么好激动的。”
“从我昏迷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致预料到了朝内会发生什么。”
“我是大齐皇帝，整个朝廷都在我一手掌控之下，下面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这几个子嗣是什么性子，在暗中做了些什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
或许是已经开始回光返照，齐帝的声音比起刚苏醒时大了一些，也能连续说出很长的一大段话。
他的思维也十分清晰，即便神魂受损严重，也不影响他思维转动，并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江尘听后颇为惊讶。
之前发现齐宵天手下有一支暗影卫，且二皇子齐陵业还与魑魅宗邪修暗中勾结的时候，还以为齐帝对此并不知情。
但听这番话的意思，似乎他对这一切都十分清楚，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这样想来，之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就很合理了。
齐帝作为大齐皇帝，又是堂堂一名武皇强者，自己的儿子在干什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呢？
恐怕那几个皇子，自以为暗中的小动作瞒过了所有人，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齐帝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处理呢？
无论暗中培养暗影卫，还是与邪修宗门勾结，对齐帝这种身居皇位的人来说，应该是无法容忍的事情，但却任由其发展下去。
一方面，使得齐宵天手下暗影卫越来越强大，另一方面，也间接害死了许多百姓。
当年被灭门的常家，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点，江尘对齐帝瞬间没有了好感。
这时，齐帝继续幽幽说道：“是我修为太高，活的太久了。”
“武皇三千年的寿元，代表如果中途不出意外的话，从我即位的那一刻开始，至少还要在皇位上呆一千多年。”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始终对他们多一些容忍，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有我压着，那个所谓的暗影卫，也只敢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
“而与邪修合作的二皇子，也只是一些浅显的合作。”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年前外出时，突然横遭意外。”
“勉强回来后，没来得及安排事宜，就陷入昏迷。”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他们忍不住，我能理解。”
“但万万没想到，为了皇位，他们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不顾朝廷稳定，不顾大齐未来，与邪修合作，祸乱中域，放任各朝犯边。”
“我这几个好儿子，胆子真是太大了！”
说到这里，齐帝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激动，口中发出激烈的咳嗽，吓得月灵赶紧抓住齐帝的手。
朱广继也连忙给齐帝喂了一枚生灵丹吊命。
待药效结束，齐帝又恢复干枯模样，嘴角也挂着一丝暗沉的血丝，但好歹不咳嗽了。
“呼……呼……”
一阵沉重的呼吸过后，齐帝声音沙哑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在昏迷前宰了这几个小畜生，以绝后患。”
“将我一手稳定的大齐祸害成这样，他们的心里，已经丝毫没有血脉亲情。”
“陛下，切勿再动怒。”孙公公低声劝阻。
齐帝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看向月灵，眼中冷意散去，多了一丝柔和。
“月儿，是父皇无能，没有提前处理好一切，让你被牵连进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里。”
“那几个小畜生争皇位也就罢了，居然还派人暗杀你，可恶至极……”
不管齐帝对其他几个皇子态度如何，至少他对月灵是真正宠爱。
对于这个女儿，也始终有着身为父亲的慈祥。
“父皇，不怪你，这些事，人心隔肚皮，他们怎么想，怎么做，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月灵红着眼，摇摇头道。
“还是我的月儿懂事啊。”
“那几个小畜生若有你一半的懂事，就算我当场死掉，也不用担心大齐局势崩溃了。”
齐帝勉强伸出手，摸了摸月灵的头。
“月儿，父皇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为大齐留下的祸患，也无力再处理。”
“父皇想将大齐留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为父皇处理这一切？”
齐帝的突然发问，令在场几人心中一动。
没想到，齐帝也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看来，无论是在旁人眼中，还是在齐帝心里，月灵都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这些年对月灵的大力培养，未必没有将其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意思。
而事已至此，月灵听到这话，也没有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父皇可以放心，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不会让大齐在他们手中崩毁。”
齐帝眼含欣慰，同时又带着一抹痛惜。
他抓着女儿的手，叹息道：“父皇知道，你志不在此，对继承皇位也没有兴趣。”
“若我没有遇到意外，我更希望，待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就离开大齐，前往更辽阔的世界闯荡。”
“但现在，大齐，只能交到你手里了。”
“希望你不要怪我。”
说到这里，齐帝的声音愈发虚弱。
月灵摇头，眼泪不住地滑落。
似乎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极限，齐帝看向孙公公。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孙公公同样眼眶发红：“陛下放心，老奴定会让公主平平安安的接任皇位！”
“嗯，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齐帝艰难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生命最后的流逝。
月灵见状不由得紧紧抓住齐帝的手，失声痛哭。
孙公公躬身大拜。
朱广继与不远处的仲长楷摇头叹息。
就在这时，后方旁观了半天的江尘忽然开口。
“陛下，既然已经无力回天，您这伤势，不如让我来治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