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人，或许一生当中会吃很多次亏。
  但冥冥之中仿佛又有定数。
  面对死亡，“大周莉”差一点就动了狠心。
  然而只要她选择将她的“意识”全部通过异能投射到周麟重生那个维度里的自己身上，那么结果就是.......
  两个完整的“意识”是无法共存在一个身体里的，最终的结果不会是平分秋色，也不会划江而治，只有同归于尽。
  哪怕小周莉愿意放弃自己，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
  绝大多数人连戒烟都做不到，试问如何控制本能？
  而活下去，就是人类最深层次的本能。
  好在最后大周莉放弃了。
  既然命运注定不给人类活路，那么她就随着去吧。
  也不知道在这个维度里，人死了之后意识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曾经有人问过，如果你的至亲好友们都已经离你而去了，就只有你一个孤零零活在世上，当你死去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有人无言以对，但也有人笑着说，犹记得小时候，每天上学都是爸爸妈妈送我到校门口，放学时，走出校门就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笑着，张开双臂迎接我。我想，当我在这个世界闭上眼睛在那个世界睁开眼睛时，就会看见爸爸妈妈的笑容，跟在小学校门口那样，张开双臂迎接吧。
  “爸爸，妈妈，我来了......”
  “哥，我原谅你了......”
  当大周莉在她的世界里永久闭上眼睛后不久，原本正在熟睡中的周莉猛地睁开了眼睛。
  好疼！
  好像是心疼，又好像是头疼。
  就连身体，都有一种被彻底撕裂的疼！
  但细细体会，却又找不到究竟什么地方在疼。
  无意中，周莉拨通了周麟的通讯。
  在这个时候，她唯一想到的求救对象，也就只有周麟了。
  “怎么回事？”
  周麟瞬间出现在周莉房间里。
  当看到周莉痛不欲生，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刺客！
  虽然照常理来说不可能，常威号是共生之物，他可以全盘监控，但万一呢？
  然而一阵探查下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哥，好疼。”
  周莉在床上翻滚着，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流淌下来，不仅将她的长发濡湿，就连枕头被单上，都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我叫吴雪来！”
  儿大避娘。
  哪怕是亲兄妹，现在的周莉可不是八岁，而是十八岁了。
  再说了，治病又不是周麟的强项。
  “等等......”
  就在周麟准备呼叫的时候，周莉忽然停了下来。
  “好像......”
  神奇的巨疼来得快，走得也很快。
  毫无征兆，没有由来，除了......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好像失去了什么......我知道了，哥，她，她真的走了。”
  “她”是谁，不用周莉强调。
  此时此刻，周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罪孽深重”或许是他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哪怕当初他放弃艾冰回家，未必就可以拯救一家人，包括大周莉，但这并不是他原谅自己的理由。
  “走了么？”
  两颗泪珠从周麟眼角滑落。
  他曾经跟周莉讨论过，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不会有能力把大周莉从那个维度“接”过来。
  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宇宙的法则不允许。
  量子理论也不允许。
  .......
  也好......
  周麟摸了摸周莉湿漉漉的头发，“也好，她在那边太苦了，也是种解脱，格雷戈里不是说意识可以跟身体分离么，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跟那边的爸妈团聚了吧......”
  安慰，总是无力的。
  周莉紧紧搂住周麟，无声地流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周莉”更像是周莉的一个姐姐，贴心的大姐姐，不仅传递给她诸多宝贵的情报，更是指引着她一步步成长。
  而现在，她已经彻底失去她了，这种痛苦一点都不比亲生姐姐去世来得轻。
  哭吧。
  周麟轻轻拍打着周莉的肩膀。
  有时候能哭出来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无语哽咽才是难以形容的疼。
  哭出来就好了。
  平常时候的周莉，已经活得过于克制，过于压抑，这不好。
  秦祥丽甚至私下里都跟周才军和周麟说过这事儿，相比于同龄人，周莉这样的克制自己，对她的精神成长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智力越是超群的人，一旦精神上出了问题，治疗起来就越是艰难。
  然而谁能说服周莉呢？
  无论周才军还是周麟都自觉没有那个能力。
  她太聪明了，以至于极度的自我。
  或许能够说服她的，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大周莉了。
  可现在大周莉已经走了。
  周麟知道，周莉将来的路，真就只有她自己走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很多事情上周麟是帮不上忙的，反倒是周莉帮助他的时候多。
  说帮助他或许不太准确，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
  周莉哭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慢慢停了下来。
  “没事了。”深吸一口气，周莉抬起头，眼角还有泪光，两眼也都还浮肿着，但神情已经恢复到平常那个样子。
  殊不知，真正让周麟等人担心的，其实就是周莉“平常”的样子。
  看不到情绪波动，几乎没有喜怒哀乐。
  末世里很多人都会麻木，可周莉又不是完全的麻木，更像是——冷漠。
  只有极少的时候，才会在周莉脸上看到笑容，而且还是那种极为克制的笑，仿佛嘴角往上再多翘一度，都是对末世的不尊重。
  照理说，作为周麟的妹妹，其实周莉是可以无忧无虑的......
  想到这里周麟又开始怀疑自我，是不是他太无能了？
  “你最近的技术推衍是不是都空出来了？”
  “嗯，不过......”
  “明天，我叫上秦姨，我们一起讨论讨论，抓紧时间，八年，或许还不到八年。”
  八年后的现在，大周莉走了。
  究竟是因为那个世界的地球已经彻底没有人类的立足之地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不清楚。
  但大陆崩解是真的，周麟和周莉此时还不知道了，除了大陆崩解之外，地球大气层竟然也变得稀薄，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大气层统统“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