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这样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叶歌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死死捂住嘴巴，生怕从嘴里漏出一个字。
那个站在暗巷另一头的黑影，仿佛看到了他，朝着一步步走来。
在巷外火光的衬托下，宛如从地狱之门中走出来的恶鬼。
那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死亡倒计时，在深邃的暗巷中一遍遍回荡，内心深处的恐惧、无助，在此刻被无限地放大。
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那地狱之门中走出来的恶鬼拖入地狱，撕的粉碎。
就算经历过数百次死亡，依旧让他脊背发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以为闯过了第一关，就结束了。
太天真了。
等待他的还有第二关，甚至可能还有第三、第四关，无穷无尽。
此刻，没人能帮他，又有谁能帮的了他。
他那么弱小，就像一只可怜虫，随时都有可能被碾死，蜷缩在黑暗角落中，瑟瑟发抖。
忽然，脚步声停了下来。
那恶鬼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像是在诵念着什么可怖的咒语，他听不懂。
朝着地上的尸体，又是砰砰两声，悻悻啐了一口，便要转身离开。
此时，另一只鬼也追了过来，出现在叶歌身后的巷口。
他被包饺子了。
身后的鬼似乎辨认出了对面的身影，高声叫嚷着，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叶歌几乎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糟糕情况。
就算他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
身后那只鬼出现的一刻，就已判了他死刑，心中咒骂：“什么在灾难面前，人人平等，狗屁的平等。”
“为何这些鬼可以肆意的收割别人，而他只能当一只弱小的兔子，凭什么！凭什么！”
心中愤懑，呐喊，无声的咒骂。
可这些都没用，兔子终究是兔子。
就算再能耐，兔子又怎么能斗得过鬼呢。
后面的鬼一步跨入暗巷，脚步越发临近。
再躲下去，似乎已失去了意义。
“不，就算是只兔子，也要咬他一口。”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叶歌计算着与恶鬼之间的距离，心中默念倒计时。
3！
2！
1！
正当他准备冲出去拼命时，又一只鬼出现，朝着走入暗巷的鬼又是一阵叽里咕噜。
暗巷中的鬼看了眼前方倒地的尸体，转身离开了暗巷。
随后，另一只鬼，也随即转身离去。
死里逃生的叶歌，长舒了一口气。
实在太险了。
看向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心中感激。
或许是他救了自己。
叶歌在黑暗中待了很久，才有所平复。
他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当有人就死在他面前时，无论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让他极度的不适。
晃悠悠地从杂物堆后面站了起来。
起身的刹那，一阵头晕目眩，撕裂灵魂般的刺痛一阵阵袭来，将他的意识搅的粉碎。
画面破碎，梦境脱离。
被撕碎的意识化作无数精神因子，弥散在这漆黑的空间之中。
他能感受到，却无法窥见。
这种感觉很奇特。
就像拥有了无数个分身，在这漆黑的空间中漫无目的游荡，没有重量，没有依托。
叶哥不清楚，他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是醒了吗？
可他无法感觉到自身肉体的存在。
似梦非梦，将醒未醒。
忽然间，这无数的精神因子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信号波动。
波动由远及近，在漆黑无垠的空间中，一圈圈震荡开来。
原本无所见的精神因子，顿时星光点点。
跟随这个神秘信号波动的频率，有节奏的律动闪烁着，似乎在呼应，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蜕变。
这一刻，叶歌仿佛能读懂那个信号波动，所想要传达的信息。
它在哭闹！
就像新生婴孩无法言语，只能用哭闹的方式，来宣泄情绪，传达信息。
随后，又有另一个信号波动随之传入，将他支离破碎的意识，重新拼凑了回来。
急促的叫唤，一声声响起，越来越清晰。
“小歌，快醒醒，醒醒。”
意识升腾，精神回归。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盘膝端坐于床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叶成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歌，你总算是醒了。”
叶歌抬头，茫然地看着叶成，轻声问：“哥，怎么了？”
叶成问：“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自从叶歌患上臆梦症后，就经常在夜里，被叶歌的各种异常举动给惊醒。
久而久之，他的睡眠变得越来越浅。
只要夜里叶歌有什么异动，就会试着将他唤醒。
叶歌问：“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瞄了眼窗外，天色朦胧，黑乎乎的。
叶成打了声哈欠，再次躺了下来。
“睡吧，还早呢。”
叶歌没有躺下，呆坐在那，茫然得看着窗外，回味着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他在梦中，整整死了319次。
逃入暗巷后，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结果那个男人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还有在他意识破碎后，进入的那个奇异状态和他捕捉到的神秘信号波动。
他都记得。
就在他被唤醒的刹那，梦境中发生过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一次，他不用深想，他全部记得。
他没有激动，只有彷徨和不知所措。
普通的梦，你感觉不到痛，也无法左右。
只会在一次次的惊吓中，或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被惊醒。
事后对梦到了什么，也只能说出个大概。
随后，便会一笑了之，或去问问神婆。
而叶歌的梦，是那种不不达成某种条件，就无法醒来的梦。
是那种可以将他杀死无数次，不断重复轮回、折磨他的可怕梦境。
在梦中，他能思考，能通过行动来左右梦境的发展。
这已经不能简单称之为一个梦了，是一种超出他理解的存在。
他忽然间觉得，忘记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醒来后，就不用去想，去烦恼、悲伤、焦虑了。
一遍遍的轮回，就像在向他昭示着什么。
叶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梦境中发生的事，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现实吗？
那漫天的火光，仿如地狱一般的画面，实在太可怕了。
他不愿意去想，却又无法回避。
久久之后，叶歌缓缓开口：“哥，我记起梦境中发生的事了。”
叶成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双手枕在后脑，平躺着，默默倾听。
“太可怕了。”
“我梦见村子在燃烧，到处都在燃烧。”
“那些鬼，烧了我们的村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杀了那个男人，就在我眼前。”
“我很害怕，害怕那会变成真的。”
叶歌抱膝埋头，久久无法平静。
叶成没有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次起身，拍了拍叶歌的肩膀。
“小歌，别怕，不过是个梦而已。”
叶成不怎么擅长安慰人，看着叶歌依旧埋着头，坐在那里，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这让他心情有些郁结。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屋外突然响起一阵阵狂乱的犬吠声。
犬吠声，让叶成的心情变得更加不耐。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那些犬吠声是如此的刺耳。
恨恨地骂了一句：“死狗，早晚把你们全宰了，叫你们乱吠。”
叶歌又问：“哥，梦会变成现实吗？”
叶成想了想，信誓旦旦的说：“小歌，就算会变成真的，我们还有大伯！”
“有大伯在，我们什么也不用怕。”
叶歌抬起头，看向叶成。
仿佛在确认，又像是在漆黑的夜晚，看到了一束光。
是的，他们有大伯，大伯会保护他们。
只要有大伯在，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他们都不用害怕。
茫然无助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份豁然。
忽然间，叶歌的精神意识再次捕捉到了那个神秘的信号波动。
信号急促而强烈，不再杂乱。
不仅仅是叶歌。
村里的家禽、牲畜，还有隐藏在黑暗中老鼠、蜘蛛、各种爬虫，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异动。
那些被吵醒的村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睡梦中的大人、小孩通通叫醒。
一个个光着膀子，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一件，就慌乱的跑到了大街之上。
胡娴听到动静后，抱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叶青灵，冲进了两兄弟的卧室。
嘴里喊着：“快，赶紧起来。”
兄弟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外跑。
叶歌推测：从那信号声波传来的位置，应该是从东山禁地那里，或许更远。
不仅仅是山神村。
距离山神村上千公里外的青罗城，青狮军司令部，同样接收到了这股神秘的信号波动。
信号波动位于中洲大陆，落霞行省，青罗城往西数百公里外的落霞森林地区。
年轻女监测员在红色警示点出现的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了上去。
“组长，监测到落霞森林b017区域，有灵构体能量波动。”
“根据监测数据评定，灾难等级为E。”
“灾难数值，还在持续提升。”
身着墨绿色军装，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看着淡蓝色全息投影屏幕上的红色警示点，神情淡然。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5次了。
如果仅仅只是E级，根本无需担心。
c级以下的灵构体，从孕育到蜕变成为天地神树，至少要数年、乃至数十年时间。
胡渣大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说道：“继续监测。”
话音未落，女监测员再次汇报。
“组长，灵构体灾难等级已上升到d级。”
“信号波动还在持续增强。”
只见淡蓝色屏幕上，红色警示点的辐射区域从数十公里迅速扩张到了百公里范围，这个过程并没有停止，还在持续扩张。
胡渣大叔微微皱眉。
按照这个趋势，这次的灵构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难道是变种体？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
现在也只不过从E级上升至了d级而已，远远没有达到灾难警戒级别。
灾难等级越高，灵构体的蜕变周期越短。
目前已知的最高等级是A级，从孕育到蜕变，仅仅用了短短数小时。
面对这种灾难级别的灵构体，只能动用天基武器，直接抹杀。
一旦放任其形成天地神树，其辐射范围内的所有异兽，将直接获得赐福，觉醒血脉，快速晋级。
短时间内，就能孕育出大批具有超高智慧的高阶异兽。
成为人类又一个无法踏足的禁区。
看着淡蓝色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女监测员神情紧张。
“组长，是否上报将军。”
“不，先等等。”
“能锁定信号波动源的确切坐标吗？”
女监测员一顿操作后，回道：“干扰源太多，目前还无法锁定。”
胡渣大叔眉头微皱，口中喃喃。
“没办法锁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