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底线

  山神村,村广场。
  古河忍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直到神婆喊出行刑的刹那,一股凛然的气势随之爆发,周围数米范围的村民,如处惊涛骇浪之中,纷纷退散远离。
  古河大喝:“今天要是敢杀,我就让你们全都陪葬。”
  音浪回荡之间,向着广场高台一步一步走去,凶神恶煞,宛如魔神。
  正欲落刀的刽子手,全身哆嗦,高举半空的鬼头刀,怎么也落不下去。
  刚坐回王座的王家老祖,又猛的站起,朝着下方喝道:“古河,你要造反吗?”
  古河脚下不止,放声大笑。
  随后,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造反?”
  “造你王家的反吗?”
  “那我古河,今日就造定了!”
  身周气势再次拔高,台下村民个个心惊,祭台之上的氏族,更是畏之如虎。
  王家老祖面不改色。
  他就不信了,堂堂氏族,还怕了一个低贱的下等贱民不成。
  冷声喝道:“行刑。”
  神婆急声催促举刀的刽子手。
  “快,快行刑。”
  古河一步跃上广场高台,怒目而视,一股无形威压,向祭台上的刽子手覆盖而去。
  大喝:“你敢!”
  这一瞬,那刽子手仿佛看到了天地间有一尊巨大的灭世魔神,向他压了过来。
  吓得他僵在了原地,手中鬼头大刀哐当一声落地。
  随后,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古河已经豁出去了。
  看透了这些氏族的嘴脸。
  什么狗屁议会,什么狗屁村规,都是悬在他们平民头顶的一把刀。
  只要他们稍有不满,这些氏族老爷就会用这把刀,毫不留情的斩断你一切妄想和不恭,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
  今日这些人要是敢动手,他不介意大开杀戒,用他一人之命,还山神村一个安宁。
  古河一步步走向祭台,气势凛然。
  王家老祖眼神微凝,冷冷俯视着下方的七尺大汉。
  这一天,他已经等很久了。
  他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有多少人站出来。
  先铲除叶云龙的臂膀,再打压他叶云龙。
  没了阻力,这山神村依旧还是那个山神村,还是他们氏族说了算。
  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低贱的下等民,骑到他们头上。
  王家老祖冷冷开口:“钱浩,你这个狩猎队队长傻站在那,是等着我去请你吗?”
  钱浩会意,即刻高声下令。
  “狩猎队听令。”
  “古河以下犯上,祸乱山村,扰乱山村秩序,公然造反,给我拿下。”
  这番说辞,钱浩心里已经演练了许久。
  此刻,终于有机会说出口,畅爽无比。
  可底下的狩猎队没有动。
  钱浩眼角一阵抽搐。
  他的第一次发令,居然没有任何效果,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高声喝道:“狩猎队,你们想抗命吗?”
  待在高台一侧的狩猎队,这才动了起来,挡在了古河面前。
  古河看着这些人,他都认识。
  前几天,还在山林中共同奋战的兄弟,此刻却拦在了他面前。
  他们心有愧疚,不敢与古河对视。
  对着向面前的古河,不停的诉苦。
  “古队,这是叶队惹的祸,我们之前劝过他们,不要去,不要去。”
  “可他们就是不听,这不能怪我们。”
  “队长,你离开吧。”
  “我们真不想和你对着干,你就放过我们,离开这里吧。”
  古河觉得有些可笑。
  这是希望他和这些孬种一样,旁观自己的兄弟去死吗?
  没有理睬,步步紧逼。
  拦在前面的狩猎队,知道古河有多厉害,就算他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个哭丧着脸,苦苦哀求。
  “队长,你就别再逼我们了。”
  “我们还有妻儿老小,我们不想死。”
  “我们不想跟他们一起陪葬。”
  “古队,求求你了,退回去吧。”
  用着哀求的语气,说着最冷血的话。
  一声声队长,队长,试图唤起逝去的同袍之情,却想着将古河拉入与他们同样的境地。
  古河无动于衷,只是一步步逼近。
  狩猎队众人就这样,一步步的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来到祭台之下。
  一直踌躇不决的秦帅,眼看事态即将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冲上高台,去拉古河。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友,一步步堕入深渊,与所有氏族为敌。
  他出身平民。
  姐姐嫁入乌家,一家人,才成了准氏族。
  后又被乌家提拔,做了巡查队的副队长。
  他能做的,就是劝阻古河,不要冲动。
  只要耐心去等,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可现在,古河只要退一步,眼前被抓的这些狩猎队兄弟就会人头落地。
  背叛者不理解。
  秦帅不理解。
  想着问心无愧,想着得到他人的理解和同情,他们有错吗?
  没有错。
  古河亦没有错。
  只是彼此选择的路,不同而已。
  古河需要一个公平、公正、平等、民主的村子,而带给他们希望的,正是他们的队长叶云龙和眼前这些兄弟伙伴。
  对古河来说,他们都是光。
  他想守护这束仅存的光,为他的家人,为这个山村,开启一个拥有无限希望的未来。
  而不是身在此刻这个的囚笼,苟活着。
  他没有退路,在花园街群斗数十护卫那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古河怒喝:“都给我滚开。”
  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声怒喝,秦帅伸向古河的手,猛的一滞。
  古河转头看向他,眼神冷峻。
  “秦帅,你也要阻我吗?”
  对上古河的眼神,秦帅下意识的闪躲,摇着头,缩回了手。
  “不是的,古河,我~。”
  辗转犹豫之后,再次开口劝阻道:“古河,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不光救不下他们,你也会~。”
  古河沉声说:“秦帅,如果,你还念兄弟情谊,就帮我一起,救下他们。”
  “你若阻我,现在起,我们就是敌人。”
  秦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怔在原地。
  他和狩猎队的人,不是很熟。
  更谈不上舍命相救。
  只因叶歌的小姨,他才认识了古河,认识了狩猎队的其他人,但也只是认识而已。
  因为和古河聊得来,所以成了好友。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可他有太多牵挂。
  村长和乌家老祖,一个都没来,他一个小小的巡查队副队长,又做的了什么。
  秦帅伫立在高台之上,进退两难。
  王连冷冷看着祭台之下的秦帅,昔日的同事,现在的下属。
  厉声质问:“秦帅,你也要造反吗?”
  秦帅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王连。
  秦帅赶紧摇头,辩解解道:“不,不是的,我是来…”
  不等秦帅解释清楚,王连高声喝道:“秦帅,那你还愣在那干嘛?”
  “还不赶紧将古河拿下。”
  秦帅没有动,内心挣扎。
  他是来劝古河的,怎么可能反过来抓人。
  他选择了沉默。
  王连再次高声厉喝:“秦帅,你要抗命吗?”
  古河没有去管秦帅,转身看向祭台。
  不知什么时候,钱浩已来到祭台之上,将那个瘫软在地刽子手,一脚踹下了祭台。
  捡起掉落在地的鬼头大刀,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
  戏谑的说道:“就是轻了点。”
  “不过,砍下你们的狗头,足够了。”
  嘴角勾起,对准其身下狩猎队罪民的脖颈,比划了两下。
  古河冷冷看着他,冷声威喝:“你敢!”
  钱浩丝毫不怵,高举大刀,极具挑衅的看向祭台下的古河。
  下一刻,就这样当着古河的面,猛的一下落刀,划过了年轻狩猎队员的脖颈。
  鲜红血液从脖颈断口处,迸射而出。
  头颅从祭台之上,咚咚咚的,滚落而下。
  在台阶上,颠簸数下后,落到了祭坛之下,停了下来。
  双目圆瞪,看向祭台之上,无法瞑目。
  跪在祭台下的“狩猎队罪民”,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动手了。
  十数年的出生入死,换来的竟是这下场。
  屈辱和不甘,令他们愤怒,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咆哮着。
  “该死的混蛋,你们不得好死。”
  “我要你们偿命。”
  他们被喂了药,无法调动体内元力。
  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绑缚的绳索,宛如待宰羔羊。
  年轻狩猎队员的母亲,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头颅被斩落。
  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化成了此刻的悲愤,沉声自语:“儿子为父报仇有什么错?”
  “你们为何一定要杀我儿子。”
  “既然求你们没用,又何必再求。”
  “那就如你们意,那就反了。”
  她冲出巡查队围阻,闯入高台,向儿子头颅所在冲去。
  狩猎队只顾着古河,没去管老太。
  六旬老太,冲破狩猎队屏障,来到儿子头颅旁,跪了下来,揽入怀中,抽泣着。
  “孩子,等等你妈。”
  “妈,这就过来陪你们。”
  旋即,怒目圆瞪,抬头望向祭台上的那个刽子手,冲了上去。
  古河大急,气势全面爆发,将那些阻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部掀飞了出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六旬老太还没走上祭台,就被鬼头大刀,一刀刺穿了胸膛。
  拔刀,带出不甘的热血,喷射而出,溅了钱浩一脸,将老太一脚踹下了台阶。
  擦着脸上血渍,愤愤说道:“真晦气。”
  古河上前一步,接住了老太滚落的身躯。
  已经没了气息。
  轻轻放下老太的尸体,再不想和这些人多废话,朝着祭台之上的钱浩,直接冲了过去。
  战斗一触即发。
  高台下,被抓的狩猎队家人,怒火中烧,一起冲向高台,掠过秦帅的身影,毅然决然的奔向他们的儿子和丈夫,挡在他们身前。
  围观的村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定在做梦。
  而稳坐王座之上的氏族老爷,脸上却露出了轻蔑讥讽的笑容。
  口中喃喃:“很好,那就成全你们。”
  眼神投向一旁的王连,淡淡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连高声下令:“巡查队,来啊。”
  “将这些胆敢造反的罪民,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一个个巡查队员,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将那些冲入高台村民和狩猎队罪民,一同围了起来,却没有动手。
  虽说巡查队都是氏族和准氏族阶层的精英组成,可这么多年在乌查的带领下,他们是维护村子秩序,保家安民的队伍。
  现在,要他们直接动手杀人,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方卢、柯吉、陈伯都是三阶中期的武者,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体内药力已化去大半。
  5分钟,只要再给他们5分钟时间,就能完全抵消掉药力,恢复实力。
  可他们没有机会了。
  摆脱控制,带着元瞳和剩下那名年轻队员,将他们的家人护在身后。
  面对围住他们的人,很多都彼此认识,甚至成了至交好友。
  此刻,却成了兵刃相向的敌人。
  双方对峙着,谁都没有出手,恪守着最后的底线,局面一时变得有些诡异而微妙。
  与钱浩战在一起的古河,实力不相上下。
  体质系的古河和敏功系的钱浩,两者都是三阶巅峰战力的武者。
  古河速度上明显弱于对手,只能通过强于对方的防御和回复力与钱浩周旋。
  无法第一时间结束战斗,去援助他的狩猎队兄弟。
  不禁在想:云龙,你为何还没有回来。
  钱浩手持鬼头大刀,一刀接着一刀,砍在古河用元力凝结而成的岩甲之上。
  刺目火星带起一阵阵沉闷的响声,砰砰砰的,砍出一道又一道深痕。
  很快,那一道道痕迹,又快速愈合不见。
  钱浩虽速度占优,可力量不足。
  不知砍了多少下,刀都卷刃了,也没破得了古河的岩甲防御。
  迟迟无法拿下古河,围上去的人,也只是围而不杀,不肯动手,一时陷入了僵局。
  这是王家老祖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此刻叶云龙回来,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他所有的计划,都将落空。
  眉头紧皱,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王连,你还在等什么。”
  围上去的众人,面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交情的朋友。
  一切过往和回忆,不是一句命令,就能抵消磨灭的。
  他们不是机器。
  也不是异兽那样的冷血动物。
  只是举着手中的刀刃,脸上却做出一副恳求模样,带着哭腔,直接喊了出来:“求求你们,不要再反抗了,求求你们,放弃吧。”
  “我们不反抗,还等着你们杀了我们不成。”
  “要是换了你们,我求你乖乖去死,你们会答应吗?”
  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可能只需一根小小的火柴,就能点燃燎原烈火,焚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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