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里有个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臆梦症，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李娌就像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把抓住叶歌的脑袋，凑近仔细打量。
  “叶歌，你脑袋里有东西，我怎么没发现？”
  叶歌拨开那讨厌的爪子。
  “李娌，别闹。”
  继续解释说：“这东西，是我12岁那年，从房顶掉下去那次，突然出现的。”
  乌小小心头一紧。
  李娌故作疑惑的问道：“你是说，你掉进小小浴桶里的那次吗？”
  乌小小顿时皱起了眉头，眼神不善的看向李娌，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就差炸毛了。
  叶歌下意识的瞄了眼，正好对上乌小小那犀利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赶忙将视线移开，瞥向李娌，看着那一脸坏笑的脸庞。
  叶歌心中腹诽。
  李娌，分明就是故意的。
  出于求生本能，叶歌故作淡定，赶忙解释说：“这东西似乎能预知未来，我现在知道的一切，都和这东西有关。”
  乌小小松开握紧的拳头，恢复了往日的冷傲。
  叶歌心头顿时一松，好险。
  可扎在他和乌小小之间的这根刺，成了永远的痛。
  看着李娌那邪恶的坏笑，叶歌恨不得揍这妮子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歌，你干嘛那么紧张。”
  “我哪有？”
  这事可大可小，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很容易生出觊觎之心。
  秦帅神情肃然，郑重说道：“这事你们谁也不要对外说起，知道吗？”
  李娌不解。
  问道：“秦叔，叶歌掉进小小浴桶的事，几乎全村人都知道，还用保密吗？”
  胖熊疑惑，很不理解。
  乌小小松开的拳头，再次紧握。
  还没等秦帅解释，李娌恍然，立刻补充说：“秦叔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对村里那些小孩乱说的。”
  胖熊也像开了窍似的，连忙附和说：“秦叔我也保证，绝不乱说。”
  秦帅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让他们误会成这样，赶忙纠正说：“我不是说这个。”
  李娌瞬间糊涂了。
  “秦叔，除了小孩，就没别人了啊。”
  叶歌心想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有心情胡扯，赶紧扯开话题。
  刚想说什么，脑袋咚的一下，一阵生疼。
  随后，便听到一声暴怒声响起：“叶歌，都是你这混蛋，去死吧你。”
  叶歌莫名。
  秦帅讶异。
  胖熊和李娌忽然不说话了，默默的退到一边。
  叶歌捂着头，委屈的喊道：“班长，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在说。”
  “都是你因为你，不打你打谁。”
  见此情况，秦帅赶紧出来调停，毕竟这和他也有关系。
  “好了，好了。”
  “也是怪我没说清楚。”
  “我说的是叶歌脑袋里的东西，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去。”
  “这东西非同一般，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恐怕会对叶歌不利。”
  众人恍然。
  随后，又转而对叶歌说：“小歌，记得，你也不要随便和别人提起。”
  叶歌捂着头，点点头。
  “我知道了。”
  秦帅凝视后方片刻后，说道：“走吧，我们赶紧离开。”
  ……
  天渐渐暗了下来，山林越发的阴寒。
  那几声突如其来的炸响之后，一行十数人，不得不继续朝着东山崖壁方向赶路。
  队伍中除了元瞳一人，几乎全都是老人、女人和小孩，他们拼尽全力，速度依旧很慢。
  可他们没有办法。
  村东的关隘被封，已经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唯有躲到这村南山林，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模样瘦弱，脸上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牵着元瞳的手，讷讷问道：“瞳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元瞳琢磨着…
  只要熬过了这两天，等叶队回来，也就到了和那些混蛋清算的时候了。
  “明天，或许后天吧。”
  小男孩又问：“瞳叔，我们要去哪？”
  “去崖壁那边，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走了那么久，小男孩可能是累了，耷拉着脑袋，却依旧还在努力地迈着脚。
  元瞳背起男孩。
  小男孩靠在元瞳背上，轻声问着：“瞳叔，我想我爸妈了，我爸妈怎么没一起来？”
  元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你爸妈有点事，晚点就会来找我们了。”
  小男孩很高兴，一下子来了精神。
  想着：待会儿爸妈过来的时候，如果能给他带点吃的，就更好了。
  昨天晚上，那伙人闯到他家里来，把他父亲给带走了，家里东西也全都被抢了。
  他妈妈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
  奶奶又重病卧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一直饿着肚子。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他现在真的好饿，忍不住，说道：“瞳叔，我肚子有点饿。”
  小男孩名叫柯达，是柯家唯一的血脉。
  原本美满幸福的一家，一夜之间只剩下年幼的男孩，还有重病卧床的奶奶。
  老人家知道广场的事后，忍着悲痛，将年仅八岁的柯达，托付给了元瞳。
  元瞳从腰间取下竹筒，拿给背上的柯达，安抚说：“柯达，先喝口水，喝了水，就不会那么饿了。”
  “等到了地方，瞳叔就去给你们找吃的。
  男孩懂事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走了一段距离后，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元瞳将背上的小男孩放下，交给一旁抱着年仅5岁女童的妇人。
  他是方卢的妻子，还大着肚子。
  女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一直在哭。
  柯达懂事的拿出竹筒，拔掉塞子，递给小女孩，安慰说：“妹妹，喝水，喝了水，就不饿了。”
  小女孩妈妈接过柯达手中竹筒，给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转过头，接过妈妈手里的竹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柯达就在旁陪着她，安慰她。
  “瞳叔说，到了地方，就会给我们去找好吃的了。”
  “你要是一直哭，要是把那些好吃的吓跑了，怎么办？”
  小女孩赶紧收住哭腔，不敢再哭。
  元瞳看着两个小孩，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眉头紧皱。
  “这么快就追来了吗？”
  元瞳妻子似乎看出了什么，柔声说：“瞳哥，这里有我，你去吧。”
  元瞳颔首。
  “我五分钟没回来，你们赶紧走，别等我。”
  5岁女童奶声奶气的问道：“瞳叔叔，你是去找好吃的吗？”
  元瞳走到面前，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轻声说：“记得，要听妈妈的话，别哭了哦。”
  小女孩嗯了一声。
  柯达拍着胸脯说：“瞳叔，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妹妹哭的。”
  元瞳怅然。
  与众人交换眼神后，朝着来人所在方向，极速而去。
  暗自决定。
  不能让这些人靠近这里。
  得把他们拦下来，哪怕是死。
  俄顷，元瞳跃上一处数十米高的枝杈。
  奔行了一段距离后，驻足遥望，只见百米外，一行5人朝着他们所在，快速靠近。
  凝重的神情，顿时舒缓了许多。
  沉吟低语：“怎么是他们？”
  是叶队已经回来了吗？
  他们来这林子，是来找他们回去的？
  转瞬之间，百米的距离很快拉平。
  叶歌驻足，朝着不远处的树干之上高喊：“下来吧，不用藏了。”
  这小子果然有什么方法，可以探查到他。
  上一次他就怀疑，只是没来及问，这一次他终于确定了。
  十数米的高度，腾跃几次，就落了地。
  秦帅看到是元瞳，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元瞳同样脸色阴沉。
  随后，转向叶歌问道：“小歌，你们怎么来这山林了？”
  “你大伯已经回来了吗？”
  叶歌颔首。
  “嗯，回来了。”
  赶忙又说：“元瞳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到安全的地方去。”
  元瞳顿时警觉，忙问：“是村里的巡查队追来了吗？”
  叶歌错愕，不明白元瞳哥为何这么问。
  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忙说：“没时间了，路上再跟你解释。”
  “好。”
  不久后，柯达看到元瞳归来，身后跟着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以为可以回去了。
  满心欢喜。
  可片刻之后，他发现不对，如此氛围，如此神情，他看过很多次。
  就像白天瞳叔来到家里，然后就带着他来到了这里一样。
  柯达就这样愣愣的站着，看着大家脸上紧张惶恐的神情，他忽然感觉，爸爸妈妈可能回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哭，眼泪却自己流下来了。
  元瞳看到柯达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安慰说：“柯达，别哭，有瞳叔在，一切都会好的。”
  柯达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喃喃说：“瞳叔，我没有哭，真的，我没哭。”
  衣袖擦去眼泪，对着元瞳挤出一抹笑容，向元瞳证明着自己。
  “瞳叔，你看，我没哭。”
  “父亲告诉我，我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柔声说：“嗯，柯达没有哭，柯达是个男子汉。”
  看着在场的老老少少，叶歌怔住了。
  这些人叶歌大多数都认识，都是狩猎队叔叔伯伯们的家人。
  元瞳没有说，叶歌也能猜到几分。
  必定是广场出事了，遭遇了不测。
  不然为何要到这危机四伏的村南山林来。
  他和他大伯终究还是回来晚了。
  现在怎么办？
  他们身后就是那恐怖的黑雾。
  一旦被咬住，这些人想要逃离黑雾，几乎是不可能的，结局可想而知。
  不光是这些老人女人小孩都要死，所有人全都会想着救人，最后被牵连，一起送命。
  除非扔下他们，独自逃命。
  叶歌相信，没人会这么做。
  他不想那么做，却又不得不那么做。
  因为这里只有他，或许可以救他们。
  面对死亡，叶歌有些害怕和惶恐，这也是他的本能反应，没人愿意去死。
  叶歌一直琢磨着：这王连为何一直对他们穷追猛打，紧咬不放。
  是因为他杀了钱浩？
  还是看上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回想先前的种种。
  无论是钱浩，还是王连，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找上他，而是去摸索尸体。
  叶歌忽然有些明白了。
  难道，是为了吕家老祖的那根黑炭棍？
  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会如此照顾他。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根黑炭棍，一定对王连非常重要。
  还有他脑中的饕餮，没了补给，就会和那时的胖熊一样，无物可吞后，就会吞噬他的气血，直到将他抽成人干。
  不管哪个理由，都在逼迫着他做出那个最难的选择。
  不管他愿不愿意…
  叶歌只能选择离开，直面危机。
  或许这样，就不会连累那些无辜的人。
  他的离开，或许能为他们争取一个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已经没有时间了。
  要不了多久，黑雾就会压过来。
  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默默离开了。
  此刻，他独自站在林间，面对汹涌而来的黑色雾气，叶歌没有躲，没有逃。
  直到黑雾临近。
  直到脑中的饕餮巨兽再次吞噬。
  直到他的身体达到了承受极限。
  叶歌动了。
  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狂奔起来。
  现在没有人帮助他，只能且吞且退，游走在黑雾边缘，来缓解身体承受的压力，逐步提升身体的抗性。
  似乎，也正如叶歌所想。
  这黑雾就是冲他来的。
  确认了这一点后，只要他多坚持一秒，就能为黑雾之外的人，多争取一秒。
  糟糕的是：没了风遁加持，叶歌根本跑不出黑雾的笼罩，被囚禁在这黑色牢狱之中，不得脱身。
  幸运的是：脑中饕餮有了补给，大脑也不再刺痛，身体的抗性、承载黑雾的极限正在稳步提升。
  他的超凡视野似乎也在蜕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头的心悸之感越发的强烈，隐隐感觉离最后的危机不远了。
  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没确定那些村民脱离危险前，他不能将黑雾往东山崖壁方向引。
  他只能朝着山林南侧跑，引开黑雾。
  这次，或许真的是他最后的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