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应星这么出人意料地一拉，别说是镜流，就连景元也非常不可思议。
曾经的景元或许是个嬉笑怒骂的活泼开朗少年，但在成为仙舟将军之后，景元早练就了一身从容淡定的慵懒气质，不管内心是什么想法，面上都挺唬人的。
这修养哪怕现在他略微放松，基本功也还是在的，景元是真没想到应星竟然发觉了他一闪而逝的失落，还直接出手了。
正当景元踌躇间，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也被拉住了。
应星一只手拉着镜流，一只手拉着景元，硬生生把两人扯到了一起。
也亏得现在他是丰饶和巡猎双令使加身，攻击力如何暂且不论，至少能使用蛮力把他们拉到一起。
应星想到了自己认识的景元元，唯一的遗憾就是和师傅不够亲近，想来这边的景元也是如此。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景元……你怎么也不能略过他吧？”
“……”
“快，说点什么啊！刚刚指点丹恒和刃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
“……”
镜流沉默了，着实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和景元的相处并不如景元和彦卿这般亲昵，一来是她顾忌魔阴身的宿命，二来也是她本人性格如此。
镜流并非是不在意景元，她也清楚“云上五骁”中唯一一个被“剩下”的景元承受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
应星看着镜流那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年金流第一次参加景媛媛家长会前也是这个状态，抓着他一起参谋——当时他们衣服不知道多少套，还特意陪金流去做了发型，配了眼镜，甚至还网上冲浪了一堆学习经验。
不过说实话，其实应星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是看着镜流无措的样子，他自然是得好心地帮忙出主意。
“一般而言，安慰小孩子的话，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过景元已经过了这个年纪。”
现在的景元已经长得比镜流还要高了，举高高肯定是不行，亲亲也不合适，那么也只有……
应星双手同时用力，直接把景元和镜流按在了一起。
“不会说话，那就给他一个拥抱好了……不用谢我。”
感受到两人僵硬的状态，应星却是毫不在意。
大多数的仙舟人的情绪表达还算是比较委婉的，小时候还好说，越长大，很多东西就越不容易说出口。
既然如此，那么，用行动表达也可以。
就算是年少时期也没有和师傅如此亲近的景元，面上泛起了薄红。
他自知自家师傅脸皮薄，而且一向矜持，为了颜面着想，他就想要挣脱开来，却意外地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他下意识地屈膝了下。
这个怀抱并不温暖，反而还冰冷彻骨，带着剑气的寒意，是曾经的他追逐仰望的目标。
“师傅……镜流。”
景元小声地开口，镜流默不作声，无声地抱住了景元，摸了摸青年毛绒绒的蓬松白发。
她从来不会说什么太过漂亮的安慰人的话，或许也只有这般了。
应星默默退开，把空间让给这对师徒，丹恒和刃也默契地离远了。
似乎过了很久，他们仿佛听到了空气中，那个清冷的女声隐隐传来。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景元……我也从来没对你说过——你，是我的骄傲！”
“……”
丹恒的感受还不算太深，毕竟对他而言，虽然他接受了丹枫是自己的过去，但经历了转世蜕生之后，那些记忆片段他无法完全感同身受。
反而是看上去冷酷的刃，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底划过了怀念，甚至还有些……惆怅？还是羡慕？
应星有些难以分辨那张和自己差不多脸上的表情，想了想，也给了刃一个拥抱。
“我的体温可要温暖多了，感觉如何？”
“……”
刃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却还是乖乖地被应星抱着，点了点头。
应星满意地拍了拍刃的肩膀，转过头看向丹恒，笑眯眯地张开了双臂。
“来，我也不厚此薄彼……”
“……太肉麻了。”
丹恒觉得自己是想拒绝的，然而看到一旁刃眯起的眼睛的时候，看到应星的笑脸的时候，他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动作了。
“哼，肉麻你就放手！”
刃不满地瞪了眼丹恒，丹恒面无表情地回望——现在丹恒也不怎么怕刃了，直接就对上了。
另一边，简单感情交流完毕的镜流和景元返回，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看来他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啊！”
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刃和丹恒之间的纠葛恐怕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说不完的。
“应星……”
“嗯？”
“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了。”
“……之前是为了她，现在是为了我自己。”
魔阴身发作之后，她沉溺于黏稠的仇恨、冰冷的寒意之中，现在哪怕身躯依旧冰冷，但精神上她久违地感受到暖意。
“还有，对不起。”
在应星的愣神中，他陷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这是镜流新学会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不善言辞的她，或许是觉得这样更能表达自己的情感吧！
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应星能够听得到镜流的呼吸声，但是……
‘心跳，脉搏……几近于无？！这完全不像是……’
在应星皱眉的时候，镜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开了他。
“我只是因为一场交易而勉强维持神智罢了……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自然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应星敏锐地察觉到，镜流口中的“代价”恐怕不是让罗浮审判这么简单的事情，刚要追问，却见镜流摇了摇头。
“陷入魔阴后所做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罪孽时常在我耳边呢喃，最终，我决定面对它。”
（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
（谢谢你，愿意来帮助如此罪孽深重的我。）
（但是，抱歉，辜负了你的好意，那场“交易”结束的时候，我的结局早已无可挽回。）
镜流放开了应星，注视着丹恒和刃，最后目光划过了应星和景元。
“等我见证了‘丰饶’的陨落后，或许你们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了。”
“……”
现场一片沉寂，应星迟疑了下，还是举起了手。
“那个……镜流，你是不是忘了，我虽然是巡猎令使，但我也是丰饶令使啊！”
“……”
“当着我的面这样不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