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车上

  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高小胜随着梁月和方舒云来到了上海。
  正值春节期间,火车上人来人往,客流量非常大,并且梁月和方舒云年纪也算很大了,经不住推搡。上车、下车,高小胜一路上跟着忙前忙后。
  一路上没什么可做的事情,方舒云老师开课了,高小胜拿着画板,练习画画,方舒云在一旁指导。
  一行三人衣着整洁,还有股文艺范儿,整个车厢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一位戴着眼镜,胸前还别了一只钢笔的中年男人挤了过来,“同志您好,两位都是文艺工作者吗?我是杂志社的记者,本来是来拍摄春节时期火车上的人民群众的,一看您几位气质就非常突出,我能否给几位照张相”。
  至于高小胜,嗯…高小胜不算文艺工作者,他只算是小孩。
  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掬一把辛酸泪,太惨了。
  高小胜一听说他是记者,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叔叔,您好,您是记者吗?”
  “你们等会去拍照,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我自己有相机,我想看看你们是怎样工作的”,高小胜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相机。
  高小胜对一切都有旺盛的好奇心,他之前还没接触过记者这个职业。
  “哎,这位小同志也会拍照啊,挺不错的啊,我在你这个年纪都不知道相机是什么的”。
  “你们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画板也拿在手上,很不错啊,不用看镜头,小同志可以继续画画”,记者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高小胜把自己的相机递给了他,请他为他们三人照一张合照,这还是高小胜这辈子第一次坐绿皮火车呢,自然要拍照打卡啊。
  “您也帮我们照一张照片吧”。
  “行,一二三看镜头”,照片里的三人笑得分外温馨和谐。
  高小胜跟着记者走完了整个车厢,一路上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拍了许许多多的照片。
  有妇女背着孩子,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她的丈夫在前面两手空空地走得飞快。
  丈夫还不耐烦地回头低吼:“快一点走,火车都到站了,等一会挤死人了,你还要在后面磨磨蹭蹭的”。
  女人喏喏地低下头,只是把手里快要滑落的袋子又往上拎了拎。
  背上的孩子还哭闹不止:“妈妈,我想尿尿,好疼啊”。
  女人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安慰着,“你先忍忍,我们马上就要下车了,下车就可以了”。
  高小胜隔着车窗默默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他什么也做不了,这不过是一个缩影罢了。
  列车很快就启动了,一家三口从高小胜的视线里离开了。
  他一路走走停停,有时候遇见农民工也会上去搭话,问他的生活如何,他讲起了家里的孩子,工地的生活。
  “我家的那个小儿子才一点点,正是好玩的时候,长得好看的很”,谈起家人满脸都是笑容。
  提起生活的苦,他也只是叹着气,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苦啊,怎么不苦呢?”
  但也只能说个苦字出来,具体是如何苦,这就完全超出他的能力了,他只知道生活是苦的,可他说不出,只是体现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黝黑的脸庞,干枯、粗糙的手掌。
  在得知高小胜想为他照一张照片的时候,欣然同意。咧开被生活打压后,含着苦涩的嘴角,对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照一张像,那个照片可以给我一张吗?”
  高小胜摇了摇头,告诉他,“这个照片只能拿去照相馆里洗出来,现在我手上的只是胶片,底片我不能给你”。
  农民工露出纯朴的笑容,“算了算了,洗照片也是要钱的。”
  高小胜离开这节车厢的时候,迎面撞见一个小女孩,年纪很小大概五六岁。
  她彷徨着,很不安地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高小胜感觉不太对劲,赶紧走上去问,“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只听见她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不见了”,由于讲得是方言,高小胜也听不太懂,只能赶紧就找列车员。
  “同志,您好。我在这边遇见了一个小女孩,没有看见她的父母,你问问看是什么情况”。
  经过乘务员的耐心询问,才知道,她的爸妈没有给她买票,所以她只能睡在桌椅底下。
  结果一觉醒来,她父母还有弟弟就不见了踪影。
  高小胜突然想起来他刚才拍得那一家三口,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孩子是他们忘在车上的。
  于是蹲下来问道:“你妈妈是不是那个辫子长长的,背上背着一个小男孩,用蓝色的布裹着的?你爸爸也穿着蓝色衣服。”
  女孩子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高小胜瞬间火冒三丈,赶紧跟列车员反应,“我刚才看见她爸妈了,在上一站下的车,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
  真的是气死个人了,一家四口人都数不清楚吗?居然把这么小个孩子丢在车上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得了啊。
  列车员叹了口气,“只能联系下一站的同志,再把她送回上一站了,看看她父母来不来找,实在不行,就只能送到公安局了”。
  高小胜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安抚小女孩,陪她玩游戏。
  两人玩着你拍手、我拍手这类幼稚的游戏,小女孩从一开始的麻木焦虑,到露出笑容,最后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笑声。
  还哼了一首小调。
  高小胜好奇地问她唱的什么。
  她只是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是我妈妈在家里经常唱的,时间长了,我就听会了”。
  “哥哥,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高小胜强行压抑心中的愤怒,轻柔地哄着她,“别怕,怎么会不要你呢,你这么听话,谁会舍得不要你啊。”
  高小胜一直等到下一站,有工作人员来交接后才离开。
  女孩子走之前对他小声地说,“哥哥,谢谢你陪我玩,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高小胜忍着心中的无限酸楚,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小女孩走了很远后,突然又回头对着高小胜也微笑着挥了挥手。
  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高小胜也只能在心里祝福她今后万事顺意。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神仙、皇帝,能够做的事太少了。
  可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太少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只能遇见了便管一管,碰不见也只能罢了。
  遇见了这桩事情后,高小胜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再也没有心情在车厢里找人闲聊了,只依旧回到自己车厢,拿起笔开始画画。
  经过一天的车程,他们终于踏上了名为上海的城市的土地上。
  还记得看过的《上海滩》这部电视剧,里面的上海构成了高小胜对于上海的初印象。
  “浪奔 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 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 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
  成功 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如今能够亲眼看一看80年代的上海,是何等的幸事。
  他们清晨出发,直到晚上太阳落山以后才到。这还是因为他们那个市离上海不太远的缘故,要是离得远一点,坐个几天几夜的火车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虽然到了这个点了,但是外面还有很多接送人的三轮车。
  三人在火车站大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来接他们的人。
  只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因为高小胜他们站在灯下,还算比较明显,尤其是高小胜的脸让人几乎是过目不忘,还挺容易分辨的。
  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就很精神的年轻小伙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一个照面,就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梁奶奶,方爷爷,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一点。”
  “我来的路上还在想,这下完蛋了,肯定找不到你们人了。结果一见到这个弟弟就明白了,梁奶奶信里面说的好找是什么意思了,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方舒云得意地笑了,“哈哈哈,我这个小徒弟收的不错吧,十里八村都找不到比他还好看的人了,肯定好找的很”。
  “那是,您的眼光还用说啊”,说着就提过几人的行李,拉着他们上了一辆吉普车。
  “这要不是您二位来了,我特意借来的车,要不也不能来这么晚”。
  高小胜在心里哇塞了两声,这个年代有一辆吉普哎,太强了、太强了。
  他上辈子是考过驾照的,但是过程艰辛,路考一遍过,科目二考了三次,该死的倒车入库。
  本来还想好好练车,结果“呵呵”,别说什么练车了,小轿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久违地坐上了轿车,内心那叫一个激动。
  梁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自己做那个三轮车来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你费这么大的劲啊”。
  “老孙身体还好吧,下雨天腿还是疼得受不了吗?”
  孙安华点了点头,笑容有些收敛了,“唉,爷爷身体不怎么好了,偏偏又不乐意去医院检查,您来了得好好帮忙劝一劝。”
  “是要劝一劝,我到时候跟他一起去,咱们几个都去医院查一查身体,毕竟也不年轻了。”
  “还是梁奶奶您明事理,要是爷爷也像您一样,我们哪里会愁成这样啊”。
  一路上说着话,车子开进了一个军区大院,门口还有人值岗,登记了高小胜几人的身份信息后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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