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解释完便离开了，没过一会儿，闵砚书和莲华寺的住持空性大师一起过来了。

  自从虞无弦知道老禅师是无垢之后，就很难用一种看世外高人的眼光去看他。

  不过面对无垢的徒弟空性大师，虞无弦还是存了几分敬畏。

  比如现在，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打算将她带走？”

  “我们只是要祭拜一下……”秦妙薇连忙摆手，可目光无意间瞥到虞无弦时，发现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虞无弦其实没想过要把秦露带走，可空性大师这样问，让她不由做了联想。

  空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昨日上午，有人来寺里进香，误闯了安放牌位的禅室，正好被我撞见，才拦了下来。我看那人身手不凡，应该有些内功修为，怕不是迷路误闯那么简单。”

  “秦阿姨的牌位，放在后侧的厢房，误闯的概率很低。”

  闵砚书在旁边补充道：“我是昨晚才听住持说起的，本想今天告诉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去禅室的路上，虞无弦跟在闵砚书身后，点了点他的后背，小声问道：“秦沐帮你看过了吗？没事吧？”

  闵砚书浑身一僵，提到昨天的事情，耳根又开始隐隐泛红。

  他嗯了一声，特地放慢脚步，和虞无弦并肩走着。

  “对方是什么人，你有头绪吗？”

  虞无弦微微低头，沉吟道：“如果目标是秦露，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蓝燕。

  那天虞无弦在医院听到了萧肃和蓝燕的对话，萧肃极有可能就是秦妙薇的生父，而且他还不知道秦露生了个女儿。

  但从蓝燕的话中，隐约能感觉到她是知情的。

  秦沐曾提到秦露的症状是中毒，蓝瑶就是制毒的个中翘楚，蓝燕作为她的后人，想来应该是耳濡目染。

  秦露的死，恐怕不是秦晔一个人造成的，而是有人预谋已久。

  到了禅室，空性和闵砚书留在外面。

  秦妙薇一打开禅室的门，虞无弦便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阴煞气，与庄严肃穆的寺院有些格格不入。

  秦露的牌位摆放在矮几上，面前的香炉里燃着檀香，香炉的旁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葫芦。

  和闵砚书用来收魂的法器一模一样，虞无弦也有一个，

  她们对着秦露的牌位一起鞠了个躬，两人来得匆忙，连鲜花水果都没带。

  虞无弦在储物空间里找了一会儿，把她平时爱吃的零食，一样挑了一些，摆放到秦露的牌位前，就当做贡品了。

  等她都摆弄好了，秦妙薇在旁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问道：“你真要把我妈的牌位带走？”

  虞无弦认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秦妙薇着急，她想把秦露继续供奉在莲华寺，可不想秦露被人打扰。

  “牌位恐怕只能先放在这里，但白玉葫芦得带走。”

  秦妙薇领会了虞无弦话中的含义，“那些人还会来？”

  “有很大的可能性。”

  虞无弦把储物吊坠里空的白玉葫芦换上，随后在矮几桌面地下贴了两张符，又往白玉葫芦里塞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小人，最后在封盖的内侧抹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做完这一切后，她拍掉手上多余的药粉，哼了一声，“只要他敢来，我就给他上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出了莲华寺，才早上七点钟。冬天早晨，温暖的阳光洒下，照在了虞无弦的脸上。

  她眯着眼睛，伸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然后从包包里找出一把深色的雨伞，撑了起来，空出了左边位置。

  “吃点东西再回医院吧，我肚子饿了。想吃什么？”

  虞无弦问话的时候，侧过头，看着左边肩膀的方向。

  可秦妙薇并不在她的左侧。

  “你在问谁？”

  秦妙薇知道虞无弦肯定不是在问她。但她的一双眼睛是能看到灵体的，此刻在虞无弦身边却什么也没看到。

  虞无弦对秦妙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言自语道：“吃馄饨啊，没问题。”

  随后她便拉着秦妙薇一起走进了街边的早餐馆子，点了三碗馄饨，在店里最角落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雨伞一直没离开虞无弦的身，旁边的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大冬天的，既没下雨，又没大太阳，谁家好人出门撑伞的。

  虞无弦看秦妙薇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手虚掩一下她的双眼，“现在可以了。”

  秦妙薇吞了口唾沫，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缓缓睁开眼。

  一张白纸般面无表情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眼珠是纯黑色的，空洞地没有一丝生气。

  “妈妈？”秦妙薇喃喃道。

  当秦露听到妈妈两个字时，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作为回应，她费力地张嘴用口型说了妙薇两个字。

  秦妙薇眼眶发热，可她还是没忘记最关键的事情，“小弦，你把我妈带在身边，那些想对付她的人会看见吗？”

  “放心，我已经给姑姑做好完全的防护，你刚刚不也什么都没看见吗？”

  “可那伞……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

  虞无弦挑了挑眉，舀起一个馄饨送进口中，讲话的时候嘴巴里鼓鼓囊囊，“虚虚实实，才更让人猜不透啊。”

  秦妙薇想了想，觉得虞无弦说的有道理。

  她们这一趟光明正大地来寺庙，如果真的有人躲在暗处，那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

  秦妙薇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何时起，她对虞无弦多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百分百地信任对方。

  不仅是她，闵砚书，林雨童，还有陆彦君和贺翎，也包括其他特调组的组员，以及身边所有和虞无弦有过深入接触的人。

  于是秦妙薇学着虞无弦放松下来，享受这一刻，和母亲面对面相处的时光。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母亲，哪怕秦露现在只是一个灵体。

  在她儿时的记忆里，秦露少有清醒的时候，平时总是披头散发，浑浑噩噩……

  原来妈妈比照片上长得更好看啊。

  虞无弦见她时不时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露，心中很不是滋味。

  关于萧肃可能是秦妙薇生父的事情，虞无弦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包括秦妙薇。

  秦露用短暂的一辈子守住的秘密，不应该由她揭露出来。

  但秦露的仇，她不介意帮上一把。

  因为她有理由怀疑，萧肃接触秦露，并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