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和秦成兰正焦头烂额。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张老婆子。
  之前两人特地说过这个事。
  本想着不会回来了，但却回村了。
  这就意味着要老婆子要搬回家来住，万一她对儿子动歪心思可怎么办，防不胜防。
  要真的出事就晚了。
  王麻子和李老光棍挨得近。
  问道：“老李，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张老婆子回来，你还想和她过日子吗？”
  “什么过日子，我一个人就挺好。”
  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张老婆子走路颤颤巍巍，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
  才不会傻成这样照顾一个啥也不能干的人。
  “不过张老婆子好歹能帮忙做做饭。”
  “看她手哆嗦的，铲子怕是都拿不起来。”
  赵桂英说道：“看来监牢是真受罪，还不到两年就成这样子，要是关的时间再长点怕是就去见阎王爷了。”
  “是啊，可得好好过日子，别做违法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姑爷魏学义也被关进去过，怎么人还好好的？”
  一听这话她连忙澄清。
  “可不是姑爷，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和老婆子怎么比。”
  当初魏学义刚从派出所出来看起来老了不少。
  不是好人待得地方。
  虽然乡亲们都在干活，但嘴巴也没闲着。
  “你们说铁柱会让张老婆子进门吗？”
  “要是我肯定不让进门，又不是亲娘凭什么养她。”
  “话也不能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在一块生活了十几年。”
  “铁柱从小就被张老婆子呼来喝去，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她却老是闹幺蛾子，想把刚出生的孩子杀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想想怪吓人的。”
  “人铁柱两口子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又回来搅局。”
  村长和大队长两人也蛮愁的。
  张老婆子嫁到村里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不让进村。
  但确是不安分的。
  万一整出幺蛾子，闹出人命可咋整。
  张铁柱过来道：
  “大队长叔，我看让她先住在之前于知青住的小茅草屋吧，虽然于知青把锅碗瓢盆全部搬走了，但好歹能遮风挡雨。”
  “行，我去和她说一声。”
  大队长过去找张老婆子。
  “你先住在村口的小茅草房吧。”
  “茅草房？我又不是没家为什么要住小茅草房？你也看到了，我这身子骨一个人住根本不行。是铁柱让大队长你来的吗？”
  “是，他说会给你送床被子，但搬到家里住是不可能的。”
  张老婆子手撑着地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来。
  “我去找他，给他当了十好几年的娘没功劳还没苦劳吗。我都这样了，还让我一个人住在小茅草屋，住在那里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眼看着天黑，到下工时间。
  村长敲响锣鼓地里的人纷纷往村里走。
  张铁柱和秦成兰快步离开。
  张老婆子一转身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张翠花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说道：“缺德事干多了遭报应了吧。”
  “死老婆子你别落井下石。”
  “算了，看你这惨兮兮的模样我就不往你身上扎针了。”
  林老婆子劝道：“你还是回娘家吧。”
  “这里就是我家我哪里也不去。”
  吴老头忍不住道：“你不在家铁柱小两口过得还不错，老张活着的时候对你没的说，你是怎么对铁柱的自己心里有数，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来打扰铁柱。”
  张老婆子被说的没脸。
  喊道：“关你们什么事！”
  她喊完瘫坐在地上哭。
  一边哭一边骂，跟个疯子似的。
  乡亲们干活累了一天实在没精力在这里看她哭嚎。
  张老婆子哭了一会儿费劲巴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要先去看病。
  李家老两口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先来找李明清。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身子骨不好。
  张老婆子砰砰砰的敲新屋的大门。
  李明清和孙佳雪以为是谁有急事。
  一开门，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
  他立马挡在孙佳雪前面。
  “你是？”
  “我是铁柱娘，来找你看病。”
  听到这话李明清隐隐约约想起来，确实是张老婆子。
  “你有钱付医药费吗？”
  “先给我治，我找铁柱来付钱。”
  “大娘，不是我打击你，不过你凭什么认为铁柱愿意来帮你付钱，你可是差点把人亲生儿子弄死的人。”
  张老婆子哆嗦道：“他心软，我求他会同意的。”
  “你还是先给钱吧。”
  李明清刚刚可没错过她的动作。
  他一说钱，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个口袋。
  明明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
  一回来就想着坑张铁柱，后娘就是后娘。
  李明清顺手就要关门。
  “等一下，我有钱，一块钱是我的全部积蓄。”
  “我收下。”
  他没让张老婆子进屋，让她坐在门槛上就要针灸。
  她看着暗下来的天气不放心的问道：
  “黑灯瞎火的可别扎歪了。”
  “死不了。”
  李明清看得出来她遭了不少罪，针灸镇痛连带着舒缓关节处的酸痛。
  半个小时后。
  张老婆子动了一下老胳膊老腿。
  确实好了不少。
  起码能正常走路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李明清的医术越来越好，必须得回村。
  孙佳雪站在旁边靠在大门上。
  她一脸警惕的看着张老婆子，生怕她闹出来奇葩事。
  张老婆子道了句谢就去张家。
  最后的最后，心软的秦成兰还是让她进门了。
  张老婆子可算是送了一口气。
  这次回来真的是奔着好好过日子来的。
  第二天早晨。
  她早早的起来把饭做好。
  秦成兰起来看着桌子上的地瓜玉米糊糊愣了一下。
  还真的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铁柱嘱咐道：“儿子，你离奶奶远一点，知道吗？”
  “为什么啊？”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让你远一点就远一点。”
  “爹，我知道了。”
  秦成兰过来小声道：“老婆子做好早饭了。”
  “不知道她正什么幺蛾子，咱们还是要小心，特别是咱儿子，一定要看好了。”
  上工路上。
  林岩道：“昨天我看你娘在李家门口待了有大半个小时。”
  张铁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可别是老婆子去找李明清闹事。
  想当年自家儿子可是他从阎王爷那里救回来的。
  “林哥，我去趟李家，帮忙把镢头拿到地里。”
  说完他就往李家跑。
  李明清正站在院子里刷牙就见他过来。
  “你咋来了？”
  “我听说昨天张老婆子来找你，没事吧？”
  他漱漱口，把嘴角的牙膏抹掉。
  “没事，是来找我治病的。”
  “治病？她是不是还没给钱，等下午我给送过来。”
  这不妥妥的大怨种。
  怪不得张老婆子说先治病他会来付钱。
  太好说话了。
  “给钱了，不给钱是不是治的。”
  “她哪里来的钱？”
  “谁知道呢，反正是给钱了，其他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铁柱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本来他跑老婆子跑到李家瞎闹，没想到给钱了。
  ——
  这天村里来了两辆小轿车。
  村长和大队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来找李明清的。
  “同志，你们村的大队长和村长是哪两位？”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是来找他们的。
  “我们就是。”
  一听这话车上的人下来。
  中年男子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你们村的牛棚是不是有姓宋和姓孔的男人？”
  “是啊，正在那边搬石头。”
  中年男子穿着皮鞋跟着村长来到小坡上。
  毕大叔三个人正在清理坡上的石头好种花生。
  村长带着他来到后面的坡上。
  孔老和宋大叔一直低头干活，根本没注意有人过来。
  中年男子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
  一时没认出来。
  他哽咽道：“孔老师。”
  听到声音孔老抬头一看，没想到有人会来找他。
  “新南，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接你和宋老师回学校的。”
  此话一出，四个人懵了。
  孔老有些不相信，疑问道：“回学校？”
  “对啊，回学校。上头文件已经发下来了，今天是专门来接你回去的。孔老师，真的对不起，一直没来看你。”
  “这局势不来是对的。”
  周新南听到这话愧疚的要命。
  毕大叔期待的问道：“我们也可以回去吗？”
  “我收到的文件只有孔老师和宋老师可以返城回校，不过我相信你们返城的消息也快来了。”
  苗大婶笑着道：“总算是有个盼头了。”
  “之前明清和我们说的是真的，苦日子这不马上就过去了嘛。”
  村长和大队长非常识趣的离开。
  让他们几个人好好聊聊天。
  孔老问道：“为什么会让我和小宋回去？”
  “研究院有些东西搞不定，有人推荐了老师，过了一周就收到让你们返城回校的文件。”
  “原来是这样，只要国家需要我们，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新南跟着他们来到牛棚。
  如此捡漏的棚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条件太过艰苦。
  “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车子在村口等着的。”
  “没想到来的时候急，走的时候也这么急。不管怎么样，得去李家一趟找明清道别。”
  宋大叔说完后又道：“新南，带钱了吗？”
  “带了。”
  “先借我点，回去就还给你。”
  周新南从裤兜拿出二十块钱。
  宋大叔把这二十块钱交给毕大叔，“你和老苗在村里吃点好的，到时候我每个月给你们寄钱，别舍不得花。”
  “我们有吃有喝，钱就不要了。”
  “快拿着，咱们同甘共苦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硬是把这二十块钱塞进他的手里。
  李明清刚回来就听坐在路边的乡亲们说这事。
  还有两辆小轿车停在村口。
  牛棚的四位总算是熬出头了。
  他刚到家门口就见四个人过来。
  孔老真心感谢道：“在村里这么长时间真的太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我和老宋今天就要回城，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这是地址。”
  “恭喜啊，回去之后好好养养身子。”
  “我的身子现如今这么硬朗真的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说不定我都摊在床上起不来了。”
  周新南吃惊的看着李明清。
  他之前在报纸上见过他。
  报纸上的照片很年轻，见到真人更年轻。
  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小但确实厉害。
  “李医生，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过奖过奖。”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
  李明清，村长和大队长把他们送到村口。
  这么大的阵仗上工的村民纷纷伸着脖子看热闹。
  “住在牛棚的人不都是huai-fen-子吗？”
  “是啊，怎么还有小汽车来接呢，这待遇可不低。”
  “谁说不是呢，幸亏咱们村的人和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怕是得被记上一笔。”
  “不过明清怎么也在。”
  “明清可不得在吗，见世面多，要是让咱们过去怕是话都说不溜。”
  ……
  毕大叔和苗大婶站在那里看着车子走远。
  李明清本以为是四个人一起回去，没想到只走了两个人。
  他安慰道：“既然能回去，说不定下个月你们就能回城了。”
  苗大婶笑了笑，“也算是有盼头。”
  “好在能回去，是个好的开始，不说了，去上工了。”
  村长和大队长在他们离开后，小声道：
  “亏得咱没亏待牛棚的人。”
  “看起来是大人物，第一天来村长就觉得他们不一般。”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不能搞特殊。毕大叔和苗大婶看起来是文化人难为他们这么长时间干这些农活。”
  李明清回去就看见张老婆子站在门口。
  没有昨天那么狼狈了。
  起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身上也没那么埋汰。
  “明清啊，昨天你给我针灸之后身子好多了，再给我治一治。”
  她说完拿出来零零碎碎的一块钱。
  不求恢复的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求不再受疼痛的折磨。
  关节炎风湿太过严重。
  两条腿特别的弯曲，走路费劲，实在难受。
  李明清针灸的时候李老婆子过来。
  “张老婆子，好不容易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吧，铁柱夫妻俩实诚，可别折腾俩孩子了。”
  “说的是，我肯定痛改前非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