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新的心魔

  背景是废墟。

  时间是晚上。

  天上的星星被乌云给遮盖,不露出半点的光晕。

  一具尸体就这么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即便是生机全无,可那张脸上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看得出来,他是死不瞑目的。

  又或者说,他其实不想死,但却因为某个原因,他果断选择了赴死。

  也是,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从容的面对死亡?

  他之所以现如今躺在这里,只是因为勇气战胜了恐惧,或者说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不得不赴死的理由。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最适合站在这个舞台上的演员只有他一个。

  冰冷的尸体。

  绝望的眼神。

  犹如野兽悲鸣一般的嘶吼。

  哦,此刻,画卷已成。

  这幅场景就是白忘冬最好的作品。

  没有理会出现在他身旁的白忘冬,此刻张宇霄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全世界。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具尸体,剧烈的喘息。

  那种崩溃的绝望感将他所有的理智都给尽数吞灭。

  他做了什么?

  他杀了谁?

  眼前这个人的面容为何看起来如此的熟悉?

  这人长的和懋义可真像,等回去以后倒是可以和懋义说一说这个趣闻。

  是了。

  眼前这人怎么可能是懋义呢?

  他没有理由出现这里啊。

  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住处等着自己才对。

  没错,这人不是懋义,这人,这人就是一个和懋义长的很像,然后同样被毁了半点脸的……

  “啧啧,身死魂消,这真龙的爪子就是了不得啊。”

  “你闭嘴!”

  张宇霄目光瞬间凝聚,他直接翻身朝着声音的来源一拳轰去。

  可这一拳实在是太过于软绵无力。

  白忘冬只是普普通通地抬手就接了下来。

  张宇霄现在的身体用千疮百孔来形容根本不为过,在最后时刻硬生生把自己压箱底的杀招给压了回去,这反噬带来的伤害足以让张宇霄失去动手的能力。

  白忘冬将张宇霄的拳头捏在手里,他低头看着那愤怒的张宇霄,冷冷一笑。

  “张宇霄,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条死狗。”

  咔吧。

  白忘冬手掌用力。

  张宇霄的手腕被一下子折断。

  紧接着,他一脚踹出,直接踹到了张宇霄的胸口之上。

  嘭——

  张宇霄身体倒飞出去,砸在了废墟上面。

  他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呵。”

  张宇霄突然笑了,但那笑的样子就和哭差不了多少。

  他紧紧咬着牙,双手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

  那力道就像是想要把他的脑袋捏碎了一样。

  他骗不了自己。

  那边躺着的人就是张懋义。

  他……杀了张懋义!

  啪。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脑袋,扯着他的头发,拖着他突然朝着那具尸体一步步走了过去。

  越靠近尸体,张宇霄就越想要挣扎。

  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你还想要逃几次?”

  白忘冬冰冷的声音入了他的耳中。

  “这次,你逃的掉吗?”

  有人用命给你编织了一个牢笼,这样的笼子怎么可能让你逃掉。

  张宇霄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白忘冬扯着头发拖到了张懋义的尸体面前。

  “用你那可笑的因果瞳看看,他是你认为的恶人吗?”

  懋义是不是恶人,他比谁都要知道。

  “你别说了。”

  张宇霄声音无力地说道。

  他已经不想思考现状了。

  可你不让老子说老子就不说了吗?

  白忘冬才不依着他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得本着尽职尽责的原则,把张宇霄彻底玩坏了才行。

  “这次你又想要怎么逃呢?是再自欺欺人的编一个可笑的理由?还是说继续躲在另一边不敢接受现实?”

  “求求你,别说了……”

  张宇霄的声音带上了哀求的语气。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有的人傲慢是本性,但有的人傲慢就是在逃避。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的判断没错,可换句话说,当一只兔子因为恐惧而龇起了牙,不就是证明了它内心的胆怯吗?

  张宇霄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想法吗?

  不,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不愿意接受自己那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错误的。

  他是小天师,是未来的正道魁首。

  从小到大,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他必须要守护好这世间的每一份公道,这是他的义务,更是与生俱来的责任。

  所以,以他的思维,别说他不会想,就是他想到了牺牲掉一部分人去拯救另一部分人的办法,也会极为坚决的否定掉。

  他本来认为他能够保护好一切。

  可事实证明,他无能,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遮天幕升起,看着阴兵肆虐,看着佛国将出。

  看着……生灵涂炭。

  而这个时候,解决掉危难的却是另外一场危难。

  用极为冷酷残忍的方法去消弭掉这场灾难。

  白忘冬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清楚,那一天,白忘冬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而错的,不光是那一天的自己,而是从现在往前数,二十年来年中所有的自己。

  他是无能的。

  他什么都保护不了。

  可他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只能用一个卑劣的理由躲了起来。

  而这一躲,就让他显得更加的无能。

  白忘冬说的对……

  他还不如一条死狗。

  所以,懋义是看不惯了这个无能且卑劣的他,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对吗?

  他这样的人,还不如去死。

  就像是突然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一样,张宇霄那无神的双眸中突然汇聚起了一丝丝的光亮。

  他嘴角微微扯动然后。

  嘭!

  他的头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地面碎裂,他的脸陷进了那裂开的地面当中。

  “老子排这出戏出来不是让你找死的。”

  白忘冬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

  紧接着,一只脚用力蹬了张宇霄的头一下。

  就像是觉得不够尽兴一样,这只脚狠狠地踩在了张宇霄的头上。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死吗?”

  “嘿,垃圾,好好瞧瞧,有人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你居然还想厚着脸皮去死?你为什么不从一出生的时候就自己掐死自己呢?”

  张宇霄没有出声。

  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一时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现实就是一摊狗屎。

  白忘冬看着这脚下一动不动的张宇霄微微挑眉。

  然后,他就把脚松开,从张宇霄的头上缓缓移开。

  张宇霄还是没动。

  看来是真的被他给玩坏了。

  可光是玩坏了没有用啊。

  一段剧情要有一段剧情的作用。

  只有这样才能推动故事的发展。

  张宇霄若是就这般沉沦,那张懋义的死就会毫无意义,那这场用一条自愿赴死的生命所铸就的戏剧就会失去原本的浪漫。

  作为这场戏的导演加编剧,白忘冬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直接一把把张宇霄从地上拽起来,然后极速靠近张懋义的脸。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张宇霄的眼前就出现了张懋义那张温和的笑脸。

  这张脸即便正在逐渐失去温度,可那笑容却仿佛永远不会黯然失色一般。

  张懋义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呢?

  张宇霄不明白。

  他真的弄不懂。

  如果他要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那么从一开始,从一开始……

  他的表情突然痛苦了起来。

  他杀了张懋义!

  他杀了张懋义!

  这是他逃不掉的一场罪。

  而在这之前,他还杀了好多好多的无辜之人。

  用荒谬的理由,杀了好多好多的人。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张宇霄捂着自己的脸,表情痛苦至极。

  强烈的愧疚和悔恨正在以一个极为迅速的速度吞噬着他的全部。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忘冬的声音再度响起。

  “瞧好了。”

  瞧什么?

  张宇霄微怔。

  白忘冬那温和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缓缓回神,朝着正前方看去。

  “以后,这张脸才会是你的心魔。”

  咚!

  张宇霄眼眸微缩,心脏在一瞬间骤停。

  看着眼前张懋义的脸庞。

  他惨笑一声。

  是啊。

  这恐怕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心魔。

  抓着他的手一下子松开,张宇霄摔倒了地上。

  白忘冬拍了拍手,嘴角微勾。

  功德圆满啊。

  毁掉了张宇霄旧的心魔,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心魔。

  白忘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贴心到了极致。

  正好让张宇霄这傻子知道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算得上是心魔,连心魔都不会找,还修个毛的行啊。

  整天抓着他不放……

  瞧好了,这他娘的才叫是心魔。

  “你也算是换了种方式永远的活在张宇霄的心中了。”

  白忘冬没有再去管趴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张宇霄,而是朝着躺在地上的张懋义看了过去,开口说道。

  “这叫什么来着?”

  他用手指点了点下巴,眼睛一亮,双手合十。

  “哦对,只要被人记得就不算是死了,你这叫永生。”

  狗屁。

  人死了就是死了。

  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留不下,带不走。

  将自己的故事画上了句点。

  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记着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在牵绊着活人罢了。

  白忘冬放下手,看着张懋义的尸体,突然有些感伤。

  这么有意思的人就这么躺在了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惜的事情。

  但换个角度去想,若是张懋义没有选择躺在这里,那他还能算是个有意思的人吗?

  “情谊这种东西太过于耐人寻味,张宇霄生为小天师是他的不幸,但能遇到你,却是他的幸运。”

  也不知道下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白忘冬瞥了张宇霄一眼,手掌一翻,手心当中出现的是张懋义之前扔给他的那块铁片。

  上面的气息,白忘冬确实有点熟悉。

  九霄正一镇邪圣天雷、

  “呵。”

  白忘冬轻笑一声,手掌用力一捏。

  那铁片瞬间化为齑粉。

  白忘冬张开手掌,任凭那吹来的寒风将这手心当中的粉末朝着远处的天际吹去,白忘冬抬起头,看向了龙虎山的方向。

  “天师,顺德府的人情小爷还了,小爷不欠你的了。”

  昔日的那一道圣天雷也成了一段因果。

  今日了结这段因果,倒也不错。

  至少,下次如果有见面的机会,白忘冬可以毫无顾忌地给那张逼脸来上一拳。

  “大人。”

  就在这个时候,李玉的声音缓缓响起。

  紧接着,一个瓷瓶就朝着他递了过来。

  白忘冬看到那个瓷瓶眉头微挑,朝着李玉看去。

  李玉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小子……”

  白忘冬指了指李玉,然后接过了那瓷瓶。

  这包装里面是什么东西,白忘冬可太熟了。

  “呸。”

  白忘冬朝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然后打开瓷瓶,大大地饮了一口。

  卧槽。

  就是这个味。

  真他娘的爽。

  青果酿。

  永远的神!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收购百香铺啊。

  这等妙物,怎能假借他人之手?

  “荀九呢?”

  白忘冬喝了两三口之后,呼出一口气。

  然后朝着李玉问道。

  “一直在疏散百姓。”

  李玉回答道。

  他刚才也在干这事,是突然想到白忘冬的喜好,这才“顺道”去买了青果酿。

  白忘冬环视了一眼周围那些被摧毁的房屋,不爽地“啧”了一声。

  小天师,你看看你都保护了些什么?

  “把人带走,送去六扇门。”

  张宇霄是没资格进诏狱的。

  这案子本身也是挂在六扇门那边,锦衣卫越权干涉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没那必要。

  不过,说起六扇门,他们是不是刚被偷了家啊。

  哇塞。

  这笑料不一下子就来了吗?

  锦衣卫未来半年的笑料都有了好吧。

  张宇霄没有阻止那将他夹起来的人,或者说,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但,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朝着白忘冬看去。

  这一刻,他的好奇心抵达到了顶点。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知道知道白忘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他打开了因果瞳。

  再然后……

  他的眼睛就流了血。

  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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