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打量着钟灵。
她身上是一袭青衫，穿着一双葱绿色的绣鞋，鞋边还点缀着几朵小小黄花。
双脚一荡一荡，异常灵动。
这身打扮，明显和一路上见到的宫廷侍女不一样。
游坦之不由对钟灵的身份感到好奇。
“钟姑娘，你不是皇宫里的人吧？”
提到这事儿，钟灵开心的嘴角不由瘪了下去。
“我是万劫谷的人，我爹是‘见人就杀’钟万仇，我娘是‘俏药叉’甘宝宝。”
说着钟灵灵动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语腔带着无辜和委屈。
“可是爹爹非说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说我的亲生父亲是段王爷。我去问母亲，母亲也不说，只是沉默。我现在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了……”
泪珠夺眶而出，滴滴答答落在翠衫，浸湿打出几颗泪印。
一旁的游坦之慌了手脚，这么灵动可爱的一个妹子在他面前敞开心扉，还哭了。
一时间脑海乱如麻。
师父……师父没教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游坦之大脑在急速运转。
镇南王段正淳的风流韵事，他也听了不少。
如果连母亲都不反驳，那么八成是真的了。
这钟姑娘应该和阿朱姐一样，都是段正淳的女儿了，也就马上是大理国的公主。
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安慰道：
“钟姑娘，其实你这算好了，起码父母都还在。两个爹，一个是万劫谷主，一个是即将登基大宝的大理国皇帝，怎么算都不亏……”
“反观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父亲和叔父也被贼人所害，现在是彻底的无父无母了。想要再见见自己的父母，都不可能了。而且贼人厉害，我现在的功夫，也拿他没办法……”
钟灵哭着哭着就不哭了。
脸上挂着泪痕，像是个小花猫一样。
怔怔地看着游坦之，抽泣着说道：
“那还是你比较惨。”
钟灵天生善良，想想游坦之父母双亡，自己好歹现在还能见到父母。
万劫谷里，虽然父亲会开口骂她，但骂完之后又来哄她。
这大理皇宫，也对自己完全开放，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钟灵自己也大抵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八成就是那段王爷了。
反观游坦之，连父母都没有，还打不过仇人，那确实比较惨。
“放心好了，你现在跟着这么厉害的师父，等学艺成了，就能找仇人报仇了！”
“就连我在偏僻的大理，都听过你师父天剑江寒的大名。”
这段时间，天剑的名号，在江湖上那可是如雷贯耳。
无论是客栈、茶馆还是江湖人聚集的其他地方，谈论的大多都是他。
游坦之想到亲眼见证师父和萧峰的大战，那一手声势夺人的降龙十八掌，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萧峰不过是顶尖境界，尚未迈入先天宗师境，可一套掌法全程不需要回气，招式之间如磅礴瀑布，顺流而下，没有半分凝滞。
一掌接一掌的压力，即便隔着二十丈开外，也都心惊肉跳，仿佛自己就在金龙的攻击范围之内。
游坦之知道，自己距离能找萧峰报仇，还有很长的一段修行。
“那就多谢钟姑娘吉言了。”
游坦之对于钟灵的初印象极佳。
这个姑娘灵动、善良，自来熟，相处的也很好。
两人之间的聊天内容，也不是泛泛而谈。
“对了，你的仇人是谁啊，让你压力如此之大？”钟灵不由开口问道。
游坦之神色黯然道：“是萧峰。”
“昔日在聚贤庄英雄大会上，我父亲与叔父，联合薛神医等一众人，召开英雄大会，共同商讨对付萧峰的事。后来萧峰亲至，在交手中击碎父亲与叔父的盾牌……”
游坦之将当日的事情讲了出来。
一旁的钟灵睁大眼睛听着，没有中途打断。
“就这么，我一个人寻上了终南山独孤峰，才被师父收入门下。”
直到游坦之讲完，钟灵才开口问道：
“可是，为什么要立什么‘盾在人在，盾碎人亡’之类的话呢？”
“好好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
游坦之本打算反驳，可是扭头看着钟灵一双造化钟神秀的清澈眼睛，呼之欲出的话突然停住了。
是啊，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为什么盾碎了就要自杀呢……
游坦之一时之间迷茫了。
萧峰击碎了爹爹和叔父的盾牌，二人也只是受伤。
真正害死两人的，却是那句‘盾在人在，盾碎人亡’的誓言。
为了一句誓言，就抛弃自己，舍弃生命，值得吗？
游坦之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钟灵摆着双腿，也不打扰，只是昂头吃着瓜子，看着星星，安静的陪伴在游坦之身边。
游坦之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出头绪。
因为刚才钟灵的话，心中对萧峰的仇恨陡然消减了不少。
但无论如何，萧峰是间接害死父亲叔父的人，亲手击败萧峰，是坚决不会改变的事情。
游坦之回过神，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重担突然减轻了不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看着游坦之缓过来，一旁的钟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要找萧大哥报仇的话，那就得好好练功了。萧大哥和之前地榜的郭大侠一样，是唯二以顶尖之姿排上地榜的高手。”
“萧大哥更能以顶尖的实力陆战先天宗师。”
“你想要找他报仇的话，那可有的练了~”
“游大哥，谢谢你大晚上陪我聊了这么多，你是个好人。”
“现在我要回家啦，我们有缘再见，嘻嘻~”
钟灵说罢，从树梢上跳下来，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御花园中。
就连离开时的背影和身法，也都透着一股灵动。
像是一条欢快的小貂。
游坦之脸上挂着笑容，不自主地“嘿嘿”笑着，脑海中想的都是刚才钟灵鼓励自己的话。
可是想着想着，游坦之脸色一变，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如果钟灵也是段王爷的女儿，那么和阿朱就是姐妹了！”
“那萧峰……不就是钟灵的姐夫？”
那自己这找萧峰报仇，钟灵还能给自己好脸色？
想及此处，游坦之如丧考妣。
为什么她每遇到一个好女孩儿，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阻拦在中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