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
  希尔唯提高了音调，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显然底气不足。
  叶维凝视着她，深邃的瞳孔仿佛拥有魔力，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做如此正义之事？”
  “这，这怎么是正义之事，明明是混乱……”
  希尔唯汗流浃背，声音越来越小。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授勋台上的好人，被细数着正义的功勋。
  “混乱？你连说出‘混乱’这两个字时都没有底气，是因为你打心底里知道，这一点都不混乱！”
  “你……换你你怎么做？”
  希尔唯脑袋突然转了过来，声音都自信了不少，质问道：
  “如果被别人献祭，你会怎么做？”
  她反应过来了，这肯定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如果叶维说杀光他们，那她也会用叶维刚刚的歪理反击他！
  这叫学以致用！
  希尔唯找到了对敌的方法，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太过邪门，让她忘记了，这个人本就是光明圣徒，一位真金不怕火炼的正义之士！
  然而，叶维却没有展现自己的正义，而是两手一摊，道：
  “当然是反手把他们给献祭了！”
  “反把他们……献祭！？”
  希尔唯浑身一震，眼中带着“原来如此”的释怀，以及“受教了”的难以接受。
  简直倒反天罡！
  混乱，实在是太混乱了！
  成为混乱圣女后，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棘手的目标！
  这就是二畜的老大吗？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光明首席、光明宠儿、在世天父吗？
  话说这种贵物真的能与“光明”扯上关系，真的能被称作“圣徒”？
  他是怎么加入光明教会的？
  “就你这种水平，还敢说是混乱母神的信仰者，像你这种遵纪守法的好人，天生就应该是光明女神的信仰者！”
  “我，我天生就应该是光明女神的信仰者？”
  希尔唯懵了，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她绝对嗤之以鼻。
  但眼前的人，可是光明的象征，光明首席，光明宠儿！
  是备受光明女神关注的光明代表，光明代言人！
  这里面的含金量，就仿佛光明女神亲自降临，跟她说她很光明那样！
  连混乱母神都没有这样承认过她！
  难道说，她希尔唯真的拥有一颗正义之心？
  希尔唯不愿相信，也不肯相信，她身为混乱圣女，却被光明女神承认！
  这种强烈的矛盾与负罪感，让她表情扭曲，痛苦了起来。
  而这时，叶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继续响起：
  “想想吧，你真的适合混乱密教？真的适合信仰混乱母神？”
  “不，我是混乱圣女，我是伟大的母神的忠实信徒！”希尔唯捂住脑袋，拼命摇头。
  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仰，她心里根深蒂固的混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动摇！
  叶维叹息一声：“你被混乱母神蒙蔽的正义之心已经觉醒，此刻一定备受煎熬吧！”
  “你胡说，当初是我坚定选择‘混乱’这条道路的，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正义之心！”希尔唯大吼道。
  叶维摇了摇头，再次化身慈爱的天父，瞳孔深处流露出深深的悲悯，难过道：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手心法阵的痛苦之力那是一个蹭蹭的涨啊！
  如今她产出的痛苦之力，甚至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几倍！
  “我……”希尔唯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这是张经过了伪装的脸，不是她的真实容貌，但自己扭曲的表情，却是伪装不出来的。
  她现在，真的很痛苦！
  “那再来一个问题吧，如果别人要献祭你，你反献祭了别人满门，最后却发现还有一个漏网之孩，你会怎么做？”
  “把他也献祭了！”似乎是要证明自己的信仰，希尔唯语速极快，语气极其坚定！
  “所以说，你一点也不混乱！”叶维失望地摇摇头，否定了她。
  “怎么不混乱，我献祭小孩，怎么不混乱！”
  “这只能说明你迫切想证明身在邪教不得已的邪恶，根本证明不了你信仰的‘混乱’！”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是混乱？”
  “虽然是邪教的小孩，但我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这次我会放过他，并警告他躲得远远的，不然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死他！”
  “呵，这就是你说的混乱？明明只是做放虎归山的蠢事，你……”
  “我们又见面了！”
  “？”
  “我会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跟他说：我们又见面了。”
  “？？”
  “由于是第二次见面，所以我会遵守诺言，杀死他！”
  “？？？”
  他妈的，这是什么混乱之子？
  既仁慈又残忍，既守诺又卑鄙！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混乱！
  连一个圣徒都比她更理解“混乱”，她这个混乱圣女，真的混乱吗？
  希尔唯产生了一丝动摇，更加痛苦了。
  “我就说吧，你不适合混乱密教，你天生就该加入光明教会！”
  叶维伸出手，悲悯道：
  “不要再痛苦了，正视你心底的愿望吧！”
  “不，不是这样的……”
  希尔唯不停摇头，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一场对信仰的拷问！
  比肉体还要折磨一千倍的精神拷问！
  “大声说出来，你的愿望是什么？”
  叶维的声音如同钟晨暮鼓，重重敲击在希尔唯的心上！
  “我，我的愿望……”
  希尔唯目光震动，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被粉碎重铸，内心矛盾且挣扎。
  “对，你真实的愿望，你身为一个遵纪守法、拥有正义之心的人的真实的愿望！”
  叶维声如雷霆，震慑人心。
  『邪教也要相信光』的真正效果，正如字面意思那样——
  粉碎他人信仰，让他强行相信光！
  这是一个究极牛头人领域！
  对原本的信仰产生动摇，被他粉碎的话，当场就会被优化！
  而希尔唯，则是这个领域的第一位受害、第一位幸运儿！
  她粉色的眸子中爆闪出精光，整个人散发出既光明又阴暗，既积极又阴沉的矛盾情绪。
  她意识深处信仰着混乱母神，身心却被光所俘虏。
  她的表情挣扎而痛苦，光明而虔诚。
  她不能这样做，却不得不这样做！
  于是，混乱圣女，第一次体会到了不可名状的混乱！
  此刻，她迷惘了，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觉得自己不是混乱圣女，眼前这个初生才是。
  在这个人鬼畜般的混乱面前，她就好像一个站在山脚仰望的初心者，永远触及不了站在山顶的神！
  “与他比起来，我一点都不混乱！原来……我希尔唯?艾芙竟是一个如此遵纪守法的正派人士么！？”希尔唯震惊道。
  这时，叶维又重复了一遍：
  “大声说出来，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的愿望！”
  希尔唯一个激灵，仿佛被搅碎成浆糊的脑子以一种扭曲的姿态重新拼了起来！
  在这种极其矛盾、极其扭曲、极其折磨、极其痛苦的情绪中，她仰起头，眼里有光，坚定不移道：
  “我要，考上光明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