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绣床之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角，便瞧见床边坐着的一位美妇人。
那张樱桃小嘴想要张开，似乎十分困难。
不过努力了一阵，虽然仍有些口齿不清，但终究是把话说出了口：
“了……两，娘！”
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妇人，顿时惊醒过来，听到她竟然能称呼自己为娘了，不由得满心欢喜。
缓缓将她抱进怀里，同时冲屋外招呼道：
“孩她爹，快过来啊！小云醒了，刚刚叫我娘了！”
微掩的房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一个面容英俊，身形健硕的男子，火急火燎地进来了。
他的面貌本该是很年轻的，但许久没有收拾的胡渣，以及有些憔悴的神情，为他平添了许多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不过此时，却被喜于言表的笑容完全替代了：
“曦儿，真的吗？”
他也看见了妻子怀里，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云：
“太好了，哈哈哈……”
夏日转秋，小云一不小心受寒，已经昏倒了好几日了。
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效，夫妻两人心急如焚，但也只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敢远离。
今日，总算是醒过来了。
丈夫看她红润的神情，风寒多半也好得差不多了。
想要从妻子怀里接过孩子，不过被她无情拍了下来：
“瞧瞧你的胡子，多久没剃了？可别把小云扎到了！”
“对对对，你瞧我，高兴过头了不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继续问道：
“小云真的叫你娘了？”
“当然是真的！”
妻子有些得意，小心翼翼地向孩子问道：
“小云，再喊娘一声听听。”
小云很听话，有了第一次经验，这一次更加顺口了，有些清脆的声音再次传出：
“娘！”
“欸！娘在这里。”
她再次感到幸福无比，兴奋地抱着孩子，朝她粉嫩的脸蛋亲了一口。
丈夫有些羡慕，也有些期待地问道：
“小云，认识爹爹吗？能不能也叫我一声？”
让他惊喜的是，孩子没有踌躇太久，他期待无比的声音就传来了：
“爹！”
他同样也感到满足无比，不再理会妻子的阻拦，上前亲了一口孩子。
不过也是担心自己的胡子拉碴，扎疼了她，只是亲了下她的小手而已。
“没想到这次也是因祸得福了，小云竟然都会说话了。”
这其实也是夫妻二人，心中埋藏已久的一根刺。
正常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岁左右就会喊爹娘了。
而小云生病之前，已经过完了三岁的生日了。
他们也找了不少郎中，得到的也只有“大器晚成”这个安慰罢了。
不过，妻子却有些不满他这番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生病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我宁可小云一辈子都不会说话，也不愿意她受病受灾！”
“曦儿，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误会了误会了……”
他连忙道歉，不过妻子已经不满地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不看他了。
丈夫自然也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上前将母女两都好好抱在怀里，再次好好地道歉。
看他这般真诚的模样，妻子也没太过狠心，很快就原谅他了。
缩在他们怀中的小云，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符合她年纪的清明。
沐云曦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了。
本来一开始，她还以为脑袋中突然出现的一些奇怪记忆，是什么梦之类。
可随着记忆碎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她逐渐明白过来。
现在她所处的地方，才是梦境，问心劫为她营造的梦境。
不过，这是已经多少年没有再见过的，爹娘为她拌嘴的场景。
此时沐云曦，即使知晓这都是假象，还是想要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她有些贪恋曾经的这种氛围。
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内心世界，似乎连时间都不太真实。
她明明感觉才过了一刻钟不到，而这个世界似乎已经过去了六年时光。
而更奇怪的是，她甚至能感知到所有事情的经过，或许有些地方与她的记忆不符，但也都大差不差了。
这一晚，是她九岁的生日。
一家人都很高兴，但是正午散席之时，父亲突然说道：
“待会我要去陪一位大人喝酒，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
娘亲也没有阻止，毕竟这种事情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她对自家夫君还是很放心的，即使是在外面过夜，也从不曾接触其他女子。
不如说，她是呈支持态度的，毕竟丈夫辛苦应酬，都是为了她们能过上更好地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也确实是做到了。
本来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父亲也只是惯例通知一下罢了，基本没有商量的意思。
不过向来安分守己的云曦，却突然提出了异议：
“爹，这次能不能不去。”
还未等到他的回答，娘亲反倒先一步说话了：
“你这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话。爹爹这是去办正事，不然怎么拿得出钱，供你继续上那么好的私塾。
倒也不怪她语气有些重。
随着家里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娘亲虽然还是很疼她。
但不管大事小事，基本都向着父亲了。
可沐云曦不管不顾，继续说道：
“那我不上私塾了，父亲也别去了好不好！”
“欸！你这孩子！”
娘亲已经有些生气，作势要打了。
倒是父亲拦住了她，轻声安慰道：
“曦儿，你和孩子生什么气，她只是想我多陪她玩几天而已。
小云，你也是。别再惹娘亲生气了，父亲这是去办正事，最迟明天中午就回来了，放心好了。”
放心？她怎么可能放心！
沐云曦清晰地记得到，就是这次之后，父亲便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仍不死心：
“那你答应我，不要去博戏好吗？”
博戏？他从来未曾接触过，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真正地放在心上，敷衍了一下，就离去了。
沐云曦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发现自己身体不太听使唤了。
是了，这个梦境并不是她操控的。
一直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在回忆罢了，她根本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