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泞没有太过急迫提要求。
见二伯反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样子，随意点点头：
“行吧，不愿意就算了，那三百块，一分也不能少。”
苏守国求助地看向母亲：“妈……”
苏奶奶拍了一下老二，皱眉责怪道：“把那小鬼送回去，能足足便宜一百五呢！你在地里刨食，多久才能挣到一百五？”
二伯也沉下脸，小声道：“妈，那孩子有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待在家里好歹是个劳动力，送回来大哥肯定要跟我们翻脸的。”
这些年苏父在城里没少接济他们，苏保国不想闹翻。
苏奶奶咬咬牙：“翻脸就翻脸，我是他亲娘，他还能不管我是怎么着？”
二伯还是不愿意，三弟得了岗位自己又占不到便宜，凭啥要他承担跟大哥闹翻的责任？
瑾泞看出二伯的心思，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给他出主意。
“二伯是在顾虑什么吗？你和小叔一个出钱，一个出人，得了岗位一人一半不就得了。”
瑾泞一语惊醒梦中人，苏保国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只要这个岗位他也有一半，那跟大哥闹翻就闹翻呗，每年躺着数钱多舒服。
“妈，我可以把小风送回来，但是三弟之后的工资我得拿一半。”
“那怎么行！？”
涉及自己的利益，小叔再也不能维持光风霁月的人设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苏奶奶也瞪二伯：“老二，这是你亲弟弟，你也好意思分他的钱？”
这招在苏父身上管用，可在苏保国身上就没用了。
“我不管，反正你们要我把小风交出来，就必须得给我分钱。”
二伯也学着自家大哥，不管苏奶奶怎么骂也不改口。
瑾泞适时催促：“你们快点商量，我过两天就要下乡了，你们要是不买，我就卖给别人了。”
二伯这边死犟着不松口。
苏奶奶和小叔没办法，拉扯了半天，最终同意分三成工资给二伯。
“我们商量好了，小风可以给你们送回来。”苏奶奶开口。
苏母听到这话，激动地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拉着瑾泞的手都在抖：“小栀……”
瑾泞用眼神安慰苏母。
苏奶奶催促：“我们什么时候去办上岗？”
瑾泞翻了个白眼：“你们总得先把孩子和钱都带过来吧，而且这大晚上的，办事处哪有人上班啊？”
“好，那我们明天把孩子和钱带过来，你可不能赖账。”
一百五的岗位，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瑾泞挥挥手：“你们可得快点，说不定今晚睡一觉起来我就改变主意了呢？”
听瑾泞这么说，三人更觉得事不宜迟，脚步急匆匆就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苏母才哭出声，“我的儿啊，终于可以回来了……”
苏父也是眼眶含泪，对这个儿子，他们夫妻有着太多亏欠了。
苏欢和瑾泞拍着两人的背，安慰他们：“爸妈，别哭了，等弟弟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还有雷雷呢。”瑾泞没忘记自己双胞胎弟弟，“这样大的好事，我得跟雷雷讲一声。”
找出苏雷下乡大队的电话，瑾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苏雷声音哽咽：“姐，太好了，小风终于可以回家了……”
苏父苏母恢复好情绪，来到瑾泞床前，将两百块塞到她手里。
“小栀，这两百块是给你卖岗位的补偿，能将小风换回来，我们太高兴了……”
瑾泞哭笑不得，赶紧将二老的钱还回去。
“爸妈，小风是我亲弟弟，救我自个亲弟弟还谈什么钱？”
“可是这岗位本来就是你的……”苏父苏母还是觉得不妥。
“打住！”瑾泞抬手，认真道：“等弟弟回来咱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下乡的东西妈样样都给我置办好了，你们看我找你们要钱了吗？”
“爸妈，我们是一家人，不计较这些。”
这或许就是他们和二伯小叔不一样的地方。
真正的家人是不会计较这些得失，只希望对方过得更好。
-
第二天清晨。
天刚亮，就有人敲门。
“老大在不在家，孩子我给你们带过来了。”苏奶奶的大嗓门传来。
听到这话，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苏父苏母立马开门，迎面看到的就是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男孩呆呆拉着苏奶奶的手。
苏风头发末端带着枯黄，五官精致却过于瘦小，根本不像寻常孩子六岁的样子。
他纯净如墨的眼眸透着水光，对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安。
苏母声音哽咽，朝他伸手：“小风，到妈妈这来。”
“小风，我是爸爸。”苏父摸了摸苏风的头。
苏欢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在苏风眼前晃了晃，“小风，大姐给你吃奶糖要不要啊？”
三人抢着跟苏风说话，却得不到半句回应。
渐渐地，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妈，小风怎么不说话啊？”苏父皱眉问道。
苏奶奶有些心虚，“孩子嘛，不高兴就不想说话了呗，反正人我是给你们送过来了，你赶紧让苏栀把你三弟的岗位给办了。”
“妈，这不对劲吧？小风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母子连心，苏母敏锐地发现儿子不正常。
不管他们怎么引导，苏风还是同一副模样，仿佛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般。
苏父急的眼睛都红了，拉着二伯的衣领吼道：“说，你们到底把我儿子怎么了？”
二伯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大，大哥，我，我们没把他怎么样，这，这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样了。”
“你放屁！”苏母生气道：“当初我生小风的时候，医生说孩子特别健康，要不是你们抢走他，他能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反正现在孩子已经是这样了。”苏奶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么你们把岗位给我们，要么就把孩子还回来。”
看着小儿子呆呆的模样，苏父是彻底对亲娘和弟弟失望了。
他松开二弟，双手狠狠锤到墙壁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有脾气。
“是我的错，我太蠢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苏父转头，眼神带着决绝，对瑾泞说：“小栀，你带他们去办入职，做完这件事，咱们家就跟他们再无瓜葛了。”
从前是自己太蠢，才拖累了整个家，现在他不能再让妻子和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苦了。
听到这话，苏奶奶怒目圆睁：
“老大，你什么意思？为了个小毛孩子，也不管你亲娘了吗？”
“妈，我从前只认为你偏心，可不知你竟然偏心到了如此地步。”苏父眼神失望至极，“小风是我的儿子，你但凡有一点关心我，就不至于将这件事瞒了这么多年。”
“你放心，你的养老钱我照样会给，不过现在既然三弟也有工作开始挣钱了，你不能光指着我一个人了。”
“就算你每个月十块钱的花销，我当大哥的多出点，一个月给四块钱，老二老三一人三块，之后每年我给你四十八块钱，算是全了我的孝道。”
十块钱在农村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光吃吃喝喝根本都用不着这么多钱。
可苏父给的钱连往年的零头都不够，苏奶奶当即就不干了。
苏父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妈你要再闹，我保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