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岑娘子于梨春园门口瞧见笙歌下了马车,细眼一转,热情地迎上前去。“笙歌,昨夜晏郎君可有打赏你?”却冷不防地被笙歌泼了盆凉水,“没有,晏郎君觉着我服侍得不好。”

  笙歌拂袍跨过门槛,岑娘子眼见着笙歌朝厢房走去,慌里慌张地追问了句:“唉,这是什么话?”

  笙歌踏入厢房,转身便要关门,却被岑娘子伸手拦住。岑娘子眉梢抖落,正要质问笙歌,却被笙歌一言怼回:“我要休息了,岑娘子有什么话待我出来再说。”

  木门关上,岑娘子张开的嘴倏忽吸进一口风,瞬间点燃胸腔内的火苗。

  岑娘子双手插腰,啐了一口:“我这都养了什么白眼狼!当初若不是我给你饭吃,给你活干,你能有这么大排场啊?我告诉你笙歌,你要是得不到晏郎君的打赏,就给我滚出梨春园!”

  厢房外的声音渐远,笙歌传婢女进屋送来浴汤。婢女离去,笙歌褪衣沐浴。

  不多时,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笙歌,岑娘子说待你沐浴完毕便去潇竹厢,有位秋郎君专门点了你。”

  “知道了。”

  潇竹厢。

  伶人燕儿为秋茂华斟了杯酒,笑说:“秋郎君稍等,笙歌一会就来了。”

  “不急不急。”秋茂华的目光扫过燕儿窈窕的身段,手指在燕儿滑嫩的手背上抚摸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燕儿不自在地抽出手,秋茂华接过酒杯,挑眼问。

  “回郎君的话,小的名唤燕儿,已是及笄之年。”燕儿双手交叠于腿上,低首回道。余光瞥见杯中酒水将尽,燕儿提壶,直起上身为秋茂华斟酒。

  酒水洋洒,伴着秋茂华一句:“那你会什么?”

  燕儿娇声答:“小的会跳舞,会唱歌,也会弹琴。不知秋郎君想要小的表演什么?”

  “都可以。”秋茂华倾身靠近,近乎痴迷地嗅着从燕儿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香,手掌缓慢靠近燕儿的腰肢。

  “秋郎君!”木门猛地拉开,一句清亮的少年声蓦地牵制住那只正要攀爬的手。

  秋茂华面露愠色,循声望去,又转而笑脸相迎,“原来是笙歌啊,快过来!”秋茂华挥袖遣退了燕儿,燕儿匆匆离去。

  木门合上,笙歌阔步走向秋茂华,光影交错间,俊秀的脸庞上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笙歌拂袍落座秋茂华身侧,唇瓣微张:“适才那伶人是怎么回事?秋郎君怎的,这就等不及了吗?”

  秋茂华虚起眉眼打量着笙歌。身形纤瘦而挺拔,颇有少年英气,奈何面部轮廓清丽秀美,剑眉微扬,愈发像一名假扮男子的俏皮少女。

  秋茂华缓神之际,笙歌递上酒杯。目光扫过笙歌的指甲,是浅浅的桃粉色。秋茂华接过酒杯,先回了句:“将才那小伶人怎可与你相提并论?不过是岑娘子怕我一人等得寂寞,便让她过来陪我罢了。”言罢,秋茂华方饮尽酒。

  “那便好。”笙歌拂袍起身,秋茂华抬起的手突然扑了个空,眼见着笙歌行远,急忙问:“这便要走了?”

  笙歌回首笑笑,“岑娘子说,秋郎君花了重金点小的,百般叮嘱小的要好生招待秋郎君。是故,小的特意为秋郎君准备了一个表演。秋郎君想看吗?”

  秋茂华啄米似的颔首,“好好好,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透过屏风,笙歌褪去外袍,露出一席素色布衫。解下发带,青丝如瀑垂落。笙歌缓步绕过屏风,一副虎头面具登时吓得秋茂华酒水洒出,向后挪了挪。

  笙歌俯身作揖:“秋郎君,今日小的表演的是《钵头》。不知秋郎君可愿同小的一起?”笙歌拍掌,两侧珠帘后走出一排乐师。

  话音未落,秋茂华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上前,肉乎的手掌相互搓磨,“我只观赏过一次《钵头》的表演,不知我们是扮演什么角色啊?”

  “秋郎君扮演的是上山寻父,与猛虎英勇搏斗的男子。而小的扮虎。”

  秋茂华难掩激动,肥腮上晕开一片绯红,“这个好,这个好!那我需要如何表演?”说着秋茂华挥起袖袍,摇摇晃晃地绕着笙歌走了一圈,“这样可行否?”

  笙歌含笑奉承:“秋郎君才思敏捷,一点即通。”

  乐声起,秋茂华率先绕着笙歌一圈,提膝抬手作势。笙歌扬袖挥向秋茂华,鼓点急促,带着笙歌的步伐气势冲冲地迎向秋茂华。秋茂华越发起劲,伸长手臂袭向笙歌的脸侧,笙歌挥掌按下秋茂华的手臂,转而握拳上勾,用力撞向秋茂华的下颚。

  秋茂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拳头打得脚下一滑,差点跌坐在地。笙歌抬腿猛地一跺,重重落在秋茂华的脚背上,痛得秋茂华惊站起。笙歌趁势挥袖扑向秋茂华的红脸,一阵又一阵的疾风迎面,秋茂华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反应,时轻时重的力道便将秋茂华彻底推倒在地。

  笙歌俯眼看去,秋茂华紧闭双眼,瘫倒在地,双手伸前胡乱摸索,切道:“笙歌啊,你是笙歌吗?为何要这么捉弄我?我到底哪得罪你了啊。求你了,别再打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声音渐渐哽咽,闪着油光的眼泪滑落脸颊,嘴角扯开刺耳的哭泣声。

  笙歌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粗着嗓子说:“我告诉你,笙歌是我的人,以后别再打他的主意,否则……”一记拳头打向秋茂华的眼睛,“这便是下场,听见了吗!”

  秋茂华鼓囊着嘴,捂住眼睛,连连颔首,“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点他了。”

  “还有,梨春园的优伶卖艺不卖身,你的手脏,别玷污了他们。”笙歌抬脚踹向秋茂华的胸口,秋茂华又一声痛呼。

  笙歌摘下面具,振袖离开了潇竹厢。穿过人海,笙歌再回到厢房时,已是傍晚。

  岑娘子正在厢房门口候着笙歌,笙歌收敛了几分身上的戾气,恭敬俯身:“岑娘子,白日是笙歌出言不逊,还请娘子宽宏大量,原谅笙歌。”

  岑娘子上下瞧了眼笙歌,相较白日,此刻的她倒像是一只温顺的雏鹿。岑娘子轻叹,抚了抚鬓发,声音也温和了许多:“还算你有良知,罢了,谁叫你是我们梨春园的牌面。今晚想吃什么,我叫婢女给你送过来。”

  笙歌微微一笑,“笙歌多谢岑娘子。叫庖房简单弄点便好。”

  见笙歌如此懂事,岑娘子颇感欣慰,上手握住笙歌的细胳膊,“你还在长身体,可不能随便糊弄。行了,你先去休息吧。”岑娘子离去。

  笙歌向岑娘子作揖,便要转身踏入厢房。此时,对面的楼上传来一句吼声:“给老子把那个腌臜货抓过来!”

  笙歌听出是秋茂华的声音,随即关上房门,躲进厢房。

  岑娘子抬首望去,见是秋茂华,急忙拉住路过的婢女询问:“唉,是何人惹了秋郎君啊?”

  “是……笙歌。笙歌适才捉弄了一番秋郎君,秋郎君得知后……发怒说非要扒掉笙歌一层皮不可。现在秋郎君发了疯一般在找笙歌。”

  岑娘子一听,顿时又悔又恼,咬牙切齿地便往回路赶,“给我把笙歌拖出来!”厉声掷地,裙摆飞扬起阵阵愠怒。

  “岑娘子,房门上锁了。”婢女推不开房门,看向岑娘子。

  “当真是翅膀硬了,如今都敢反抗我了啊!”岑娘子一把推开婢女,提裙踹向房门。一脚下去,房门撞向两侧,屋内空空如也。

  “笙歌,我劝你最好自己主动出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等我让人把你揪出来,我可不会再顾及什么情分了!”岑娘子环顾厢房,威吓道。

  “人呢,找到了吗?”

  “里里外外都没有找到。岑娘子,笙歌会不会已经逃走了?”婢女的话提醒了岑娘子,岑娘子振袖走出厢房,“多派些人给我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岑娘子提裙穿过飞廊,疾步向楼上潇竹厢行去。

  酒壶砰砰砸地,跪地的乐师和伶人瑟瑟发抖,里面传来秋茂华骇人的厉声:“把岑娘子给我叫来!”

  岑娘子长缓一口气,硬着头皮踏进厢房,和言道:“哎呦喂,秋司直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岑娘子刚搭上秋茂华的胳膊,却被秋茂华一个甩袖,跌坐在地。秋茂华起身,质问岑娘子:“笙歌人呢!”

  借着烛光,依稀可见秋茂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岑娘子怔了怔,随即慌乱站起,躬身道:“秋司直稍安勿躁,那小子狡猾得很,惹了事就……逃了……”

  “逃了?!”秋茂华脸上的淤青瞬地变红,脖圈上的横肉气得直发抖,手掌握拳便向岑娘子腹部袭去,“贱人!是你故意放走他的吧?看老子要杀了你的摇钱树,你就给他留了后门。那小子不管逃到哪去,只要人还在云都,老子就有本事找到他。届时,老子连你们梨春园一块端了!”

  岑娘子一手捂住腹部,强忍着痛意,一手又去够秋茂华的长靴。秋茂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朦胧的视野里。

  夜色如墨,笙歌一路狂奔,绕路至晏府侧门,张望了眼,见两边无人,便爬上矮树,借力跃进府中庭院。双足落地,院中安静得只能听见树叶飒飒作响。笙歌环顾周围,空无一人,只好循着记忆向上次的厢房行去。

  厢房中漆黑一片,笙歌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踏进房间,顺势关上房门。

  转身之际,一把锋利的剑刃划破暗影,浮现于月光之下,紧紧地抵在笙歌的喉处。

  “就这么急着见我?”

  灼热的呼吸爬进笙歌的耳畔,笙歌全身汗毛蓦地发栗,双手揪住衣袍。

  一颗汗珠滴落剑刃,清脆的水滴声撬开笙歌的颤音:“求晏郎君救救小的。”

新书推荐: 后宫三千,我独得暴君恩宠 长公主是恶雌,大佬们哭着求她疼 轩玄大帝 京兆府来了个女仵作 九天游离志 斗罗:听说灾祸她是个废材? 重生后,偏执大佬宠她入骨 禁止越线!墨总,林律师名花有主了 兽世有空间,好孕生子福气多 流放很苦?王妃搬空金库成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