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

  叶靖琛从黑衣人手中接过盒子,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番。

  盒子是上好的红木制成,雕工精细了得,一望便知绝非便宜货,能放在这种盒子的东西,想必也是价值连城。

  叶靖琛缓缓打开盒子,只见盒子内的红色丝绸上放着两枚玉佩。在男子的示意下,叶靖琛拿起玉佩看了看,随即惊讶的看着对方。

  他对金玉首饰方面没什么研究,但到底出身富贵,好东西自小见多了,根本无需特意去学,只要看上几眼或者摸上一摸,就能大致判断出物件的好坏贵贱。

  就比如这两枚玉佩,触手温润细腻,通体雪白毫无瑕疵,整块玉浑然天成,被精致的刀工雕刻出同心结的样式,即便是最细微处也精细无比。该玉佩的材料和雕刻都是一等一的,足以见得其价格必然不菲。

  “怎么样好看吗?这两块玉佩可不轻易能见得,我前年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到,一直收在府里珍藏,连我最近最喜欢的妾室问我要这玉佩我都没给。现在赏你了。”男子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

  “谢过主子。”叶靖琛放下盒子,起身对着男子鞠躬致谢,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主子为了送靖琛这种饰品?还不若送给夫人博美人一笑。”

  男子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嘟囔道:“她就是矫情,看我有好东西就要,生怕我赏了其她妾室不用理她。我送你两枚同心玉佩当然是有讲究的,你不是要成亲了吗,这算是贺礼,你和你的沈小姐一人一个,也算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叶靖琛其实大致猜到了主子送他玉佩的用意,听后也只是平静的道了谢,然后收起玉佩盖好盖子,稳稳的放在手边。

  男子叹了口气,将话头引到了叶靖琛的婚事上,“本来我是希望你能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妻子,这样也有助于你的事业,有助于我们的事业。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好在沈小姐的父亲官职不低也颇受重视,她哥哥也是个有本事的,若有人给机会,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叶靖琛越听越是心惊,一个不好的念头爬上了他的心头——主子该不会是看上了沈家父子,也想拉二人下水吧。不行,他绝不允许,且不说沈家一向保持中立从不加入任何的党羽,单说他们干的事可是相当危险的,他不能拖累了沈妙合的亲人。

  他爱上沈妙合执意要娶她,已经算是将她拉到危险的局势中,已经对不起她了,他不能再害了她的家人。

  叶靖琛心中惊涛骇浪,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不出一丝的异样,直到听完男子接下来的话,他才稍稍变了脸色。

  只听男子说道:“这门婚事虽然在门第上有些不般配,但好在是御赐的,也算是给添了荣光。何况我知道这门婚事是你绞尽脑汁求来的,你很喜欢那位沈小姐啊,所以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是要成人之美。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件很幸福的事,特别是咱们这种出身、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所以靖琛你要珍惜沈小姐呀,一生一世都能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给她富足安稳的生活,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该做的。”

  说完后,男子端起茶杯悠然的品了一口茶,只是他在喝茶的时候眼睛是直勾勾的盯着叶靖琛的。

  他的眼神复杂,仿佛在告诉叶靖琛——我知道你的软肋,除了你的家人,现在还多了一个沈妙合。如果你敢不听话,你的软肋就会成为你这辈子的伤痛……

  叶靖琛脸色大变,夏日炎炎里活生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个聪明人,如何看不出主子是在威胁他、提醒他。

  他只能用尽所有的力气压下心中的惶恐,迅速让自己的脸色和神态都恢复正常,强挤出一抹笑,用一管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一定会好好护着沈小姐的。”

  简单的一句话,算是承诺,也算是宣誓。

  男子沉默的看着叶靖琛,沉默的喝着茶,他不再说话,叶靖琛也就保持安静。不大的房间里几乎死一般的寂静,气氛愈来愈压抑,直压的叶靖琛差点喘不过气来,冷汗也慢慢爬满了他的背部,浸湿了他的衣衫。

  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男子才抬眼看着叶靖琛,微微一笑,说道:“靖琛你跟了我,我自是拿你当自己人,沈小姐嫁给你也不是外人,日后沈家有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尽可来找我,沈小姐在圈子里走动要是被欺负了也不要忍气吞声,你知道的,我对自己人及其家人,都是很照顾的。”

  “谢过主子。”叶靖琛明知男子不怀好意,却也只能卑躬屈膝的说着感激的话。

  接着,男子又交代了叶靖琛一些公务,就挥手让他离开了。

  叶靖琛告辞离开后,抱着男子送的新婚贺礼,快步走出荒宅,他不敢停下脚步,一口气走了许久,直到视线里开始零星的出现城中住宅,他才放缓了步伐。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好身边有一棵槐树,他赶紧扶住才没有跌倒。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叶靖琛恍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好似没了魂儿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口中还喃喃自语着。

  幸好现在是后半夜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否则看到他这副模样非得以为见鬼了。

  叶靖琛紧紧的抱着盒子,略微一低头就能看见怀里的这个“烫手山芋”,他苦笑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抱着的“烫手山芋”又何止这份新婚贺礼?

  沈妙合的话再度在耳畔响起,她问他如果有一天他做错了、甚至会牵连到家人的性命,他会不会听她的劝阻。

  哪里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他现在已经有了悔意。叶靖琛满嘴发苦,踉踉跄跄的摸黑走着,好几次没有留意脚下的路险些跌倒,他此刻满心满脑都是后悔和恐惧,就算走路撞树上掉井里他都不觉得是意外。

  他终于敢承认,这一步走的太过激进太过冒险了。还记得两年前他刚满十五,尚未入仕,但靠着才学和家世,在学堂上也是风云人物,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心高气傲,总觉得就算不靠世袭叶家的候位,直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干,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甚至隐隐不服气的发誓,他将来的成就一定不要低于叶家的先祖,他会是叶家的第二个传奇,能带给叶家的后代更多更好的可以世袭的东西。

  那位先祖靠着打江山的功勋护了叶家近百年,那么下一个百年,就让他来守护叶家的后世子孙。

  所以当主子派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略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只因为他觉得他想要的将来、他渴望看到的成就,那个人能带给他。

  跟了主子快两年的时间,他凭着自己的出身和能力,终于赢得了主子的信任和倚重。虽然他的身份是保密的,对外没人知道他是主子的人,但他也确确实实的为主子办了不少事。当然,暗中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少。

  他本以为会这样一直追随着主子,直到主子实现自己的目的,走到那最高处,然而这才两年的时间,他就悔了怕了。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之前沈妙合的那句提醒,还是今晚主子不同寻常的威胁?

  叶靖琛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似乎是选择了一条满是危险和荆棘的道路,这条路走到头不知是光明还是黑暗,而但凡在路上出任何一点差错,他和叶家满门都甭想好过。

  “我不应该为了前程冒这个险,也不该求娶沈小姐,若万一东窗事发,我害了叶家也害了无辜的沈小姐。”叶靖琛越想越是悔恨,如果当初被沈妙合拒绝后放手就好了,他会难过许久,但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总好过拖着她一起跳火坑。

  可惜到了现在皇上已经赐婚,不是他或者她可以悔婚的。

  不能悔婚便只能脱离主人,叶靖琛苦笑,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是被急昏了头才敢幻想逃离主人的阵营。

  这么做只会让他死的更快更惨,主子今天的话已经明示了,他乖乖的听话,叶家和沈小姐才能好过。

  不过今天和主子的谈话也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一直以为沈信或者沈从山也是主子的人,所以沈妙合才知晓他的阵营,并且劝说他不要一错再错。

  然而今天主子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沈家父子并不是他的人。这是主子说谎话骗他还是故意试探?或者真的是他想多了?沈家人并没有站队,没有参与到任何党羽阵营中?

  那沈妙合为什么和他说那番话?以及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又是如何知道的?

  种种疑惑纷至沓来,叶靖琛越想越是不寒而栗,最终他还是决定,要找个机会和沈妙合好好的谈一谈。

  他们之间从相识到求亲再到订婚,似乎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认认真真的说过几次话,目前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人坐下来敞开心扉的谈一谈,或许很多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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