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晋琮道，“历城的事情，让赵阳过来收尾，定回香港的机票，小妹下个月六号生日，把前后的时间留出来。”

  徐洄立刻道，“是。”

  “礼物名单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小姐喜欢的。她收到一定会很开心。”说着，他快速的在ipad上找出清单递过去，十分钟后，他走了出去，忽然想起，在电梯里面遇见孟小姐的事情还没说。

  不过看到梁晋琮吃了药，已经有些困倦，徐洄也就没有再去打扰。

  -

  孟莺走出了一楼大厅，晚上，来入住酒店的人有不少，她坐在门口一侧的花圃台阶上，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

  忽然晚风吹进来一阵茉莉香水的味道，接着是女士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吩咐着门童，“给我叫辆车。”

  孟莺下意识看过去一眼。

  指尖下意识的扣着手中攥着的药瓶，她看着苏樱，看着苏樱唇上的口红花掉了，盯着苏樱的唇，孟莺想起梁晋琮跟自己激烈拥吻的时候，口红也会在彼此摩擦中花掉。

  她又想起在门口听到苏樱的喘息声。

  一瞬间心脏针扎一样，仿佛要被撕透了。

  苏樱从腋下包中拿出气垫，口红，补着妆，等到车来了，门童走进去打开车，苏樱扭着腰走进去坐下，孟莺看着这辆车离开。

  站起身，身形摇晃了一下。

  抬手，不知何时满脸都是泪水。

  在外面吹了一阵风，单薄的米色毛衣仿佛无法提供温暖，她驱使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

  走入了大厅。

  晚上12点。

  孟莺看到了前台惊慌的冲过来，焦急的询问着“小姐，你没事吧。”然后另一名前台扶住了她的肩膀，孟莺的瞳仁有些失焦的看着对方的脸，有些耳鸣，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焦急的情绪。

  苍白脆弱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情绪。

  前台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跟她随行而来，那位先生的号码，顾云简立刻赶来，扶住了孟莺，“孟莺，孟莺你没事吧。”

  他们的脸上为什么都有焦急的情绪？

  孟莺不明白。

  为什么要问自己没事？

  她是怎么了吗？

  好好的，为什么要问有没有事。

  低头。

  看着地面，白瓷地板一路坠落着如同雨滴一般的血迹。

  殷红的血，在白瓷地板上，格外的明显。

  刺眼。

  谁的血？

  这是怎么了？

  孟莺越发的迷惘，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掌心的一盒药瓶‘啪嗒’一声的落在地上，瓶身沾染着血迹，还有被指甲掐出凹陷的痕迹，‘轱辘轱辘’的打着滚。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

  左手食指跟中指两根手指，指甲掀翻开，露出血肉黏连的甲床，如果她再稍微用力一点，这两枚劈血肉的指甲，都会脱落下来。

  孟莺仿佛，这才感受到了疼痛一般。

  眼前阵阵发黑。

  顾云简弯腰，把她抱起来。

  -

  医院急诊。

  男人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孟莺苍白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只是面前一道掌心阴影笼罩，顾云简几乎能感受到，女人眨眼的时候，卷翘的睫毛颤着，刷过他的掌心。

  顾云简低头，看着医生处理她的手指，食指中指两枚指甲直接被拔出来。

  接着，冲洗，上药，包扎。

  孟莺没有闭眼，只是看着面前笼罩自己视线的手，男人的手紧紧的贴合在她的眼前，其实她到现在也没有觉得很疼，有点麻木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眼睫毛上带着泪珠。

  顾云简以为是她太疼，所以哭。

  只有孟莺自己知道，她哭，不是因为手指疼。

  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的梦碎了。

  早知道梦是假的。

  但是这么快见到，还是会很难过。

  徐洄说得对，跟在梁晋琮身边，还是不要太贪心，当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他高兴了，哄哄你，几十块一枚的戒指也满心甜蜜。他不高兴的时候，你凭什么还要让他这样的人放低姿态过来哄你几句。

  感情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对错。

  孟莺知道自己那晚或许有冲动的成分，但是这两天也想明白了，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喃喃的，她轻声说，“顾云简，我想回家。”

  她有些累了。

  想回到家躺下。

  想躺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她想念露台上的蔷薇花了。

  初春了，露出翠绿的枝芽。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开放。

  孟莺更想，回到10年前，奶奶还没有离开。她放了学，经过水库池塘，跟鱼塘阿叔打招呼，对方给了她一条花鲢，她拎着回家让奶奶晚上煲汤喝。

  在乡村的柴火灶炉前，奶奶坐在不远处给她缝校服裤子上磨破了的膝盖，她一边做作业，一边逗着趴在腿边的狸花猫。

  看着屋外夕阳向暖，烟火人家。

  -

  早上七点，一辆黑色的SUV行驶在高速路面上。

  孟莺到现在，才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刺痛感。她打开车窗，外面的风吹进来，凉爽的感觉，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

  离开了历城的区域，她看着前面的路牌，马上要驶入平洲。

  经过服务区的时候，顾云简问她要吃什么，只有一些方便速食，她点着头轻声说吃什么都好。

  其实孟莺没有什么胃口。

  昨晚上从急诊出来已经是凌晨，顾云简带着她回到了酒店，找了酒店的女前台，帮她收拾了行李，接着就找了一辆车，从历城到红江市，需要开到晚上七点。

  孟莺其实想自己回来，她知道顾云简在历城还有工作，这几天，她听顾云简说过，想要跟陈轩两人合伙开一个视效公司。

  但是顾云简不放心她。

  执意要跟她一起回红江市，送她回家后再来历城。

  “一份煎饺，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你先吃一点，吃完睡一觉，醒了就回红江市了。”顾云简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一双筷子。

  “谢谢。”

  “孟莺，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做这些事情，哪怕是普通朋友也会这么做，不要有任何负担的去接受，哪怕只是接受一杯橙汁。”

  孟莺笑了一下。

  面颊依旧苍白，只是她的气色看上去可以，一点不像是手受伤的样子，一路上，顾云简也没有看到她哭，也没有听到她说疼。

  是在医院里面的时候，掌心感受到了她湿润的睫毛。

  如果不是在急诊，看到她两枚指甲掀翻，露出血肉，被拔出上药，他当时内心都很是心惊，作为旁观者，他的背脊都一层冷汗，替她感觉到了疼痛。

  他都会觉得，那一幕是不是假的。

  孟莺太平静了。

  只是说了一句，她想离开历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