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心头一紧，赶忙上前两步想要制止夺走“我...”

  男生攥紧笔记，起身盯住人，冷硬线条的脸上满是霜寒

  嘲讽般随意翻开里头一页平缓念出

  “他就像一个臭虫，整天黏着我，他是没有脑子吗，天天问我爱不爱他，喜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都是骗他的蠢货这都不知道。”

  “恶心死了。”

  “我就是要报复她，掌控他的喜怒哀乐，让他死就死”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我恨他。”

  “那个蠢货”

  脚步停下。

  “不是，我...那是之前”沈渝嗫嚅着干燥双唇，语气满是语无伦次“那是之前的。”

  之前的计划，他早就放弃了啊

  “你听我说...”

  “之前？”林然在口中游转这两个字，明明能看出他已经到达愤怒的边缘。

  可出口的话，却很轻，像是没有力气，他看沈渝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场骗局，报复是吗？”

  “你就那么讨厌我，那么恶心我？”

  “我..”被刺中心底肮脏念头，沈渝脸上红白交错，摇着头，脚步开始倒转，后退。

  “不是的，我...”

  “不是什么”林然举着笔记一步步走上前，声音很低沉，就像是从喉咙里吼出来一样，可挎陷的肩却暴露他的无措。

  “你想说这本日记不是你写，还是想说是有逼着你写的？”

  “砰——”

  背脊被撞抵在衣柜墙面。

  近在咫尺的身影将沈渝从上到下拢住，极致的身高差让他只能仰头喘动，顾不得后脑勺的碰撞疼痛。

  口中还在断断续续解释

  “不，不是日记里那样...”

  可这样苍白无力的话，显然不具备任何信服力。

  林然胸腔起伏，似乎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好一会都没开口。

  室内一下静的只有窗外呼啸拍打的淅沥雨水声，和两颗惶然又胆怯的心跳。

  很久，久到沈渝快要心揪地受不住，背脊下滑，对方才用与平常无异的语气，平静出声

  “沈渝，我就问你一遍，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么些年你有没有爱...”

  他停顿，害怕的又蜷缩掌心，在原本话里加词

  “有没有，一丝，一点，哪怕，哪怕是一毫，喜欢我。”

  “只要你说”他吐出口气，嗓音明显带着些祈求：“只要你说实话，只要你说一句...”

  一句，喜欢和爱啊。

  沈渝红唇张合，望着男生浑浊又微亮的眼睛，哽在原地。

  喉管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炭火熏的呛疼，无法出声。

  “...”

  我...

  真的没有吗？

  你真的没有一丝喜欢吗？

  可，他的心不愿说，也不可能说。

  久久的缄默中，空置的沉默内，林然的神情从期待转为下沉，光亮越来越暗，最后凝为极度愤怒

  像是一头凶猛嗜血的狮子，眼底迸出鲜红血丝，温和不在，满是被欺骗后的忿恨。

  “你，你这个...”紧握凸起的骨节在寂静空间内咯吱作响。

  “你...”

  出口的气息很急促，开口却又只剩半个音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咽掐住出口的恶言。

  沈渝痛苦地闭上眼，身体在此刻生了层锈，所有关卡都卡壳，不得动弹。

  就在他以为人要狠狠揪住他出顿气时，对方却一脚踹开桌椅，在房间内嘶吼。

  “操！！”

  “我他妈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都他妈是假的，一切，所有，全是骗我的，都是骗我！”

  “你这个骗子，彻头彻尾，恶心透顶的骗子！！！”

  “骗子！！”

  “——砰！”

  巨大摔门声在耳边响撞。

  沈渝还是那个表情，却在不知多久后，突然弯下身咳嗽，一股熏呛又灼烫的气体卡死在气管里，让他疼痛难忍，干呕起来。

  掌心疯狂挠动往下扒喉管，撕扯。

  他不断哑着嗓子发出声声破碎声响。

  开口。

  开口啊！！

  开口去解释，让他知道啊。

  泪水汹涌如决堤一样争先恐后从眼尾滑落，流向下颌滴答在日记本划拉掩盖的字迹上。

  怎么会开不了口呢

  因为呛住他喉咙的，是后知后觉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癫狂地大笑

  泪腺流出一条解脱的长泪，那张本就阴恻侧的脸更加如同鬼魅。

  他开始在沈渝脑颅内空间横冲直撞，手中锋利刀刃更加疾快，脸上脖颈上，手脚全是墨。

  直到剖开所有表象，擿出里头卑鄙龌龊又阴暗得内里源头。

  让他面对现实，让他去赎罪。

  沈渝抬手，想起身，想用手去扶起那些被扎破瘪气的字体，四肢却死死被黏泥粘住。

  天空开始因空间破裂狂下黑水，逐渐弥漫到头顶。

  漫天飞舞的纸张，嫉恶如仇的报复日记，一片片纯洁白净的栀子花瓣。

  以及那张突然停下转头看他的泪脸。

  “轰隆——”

  高耸入云的字体坍塌，小孩身体也随着翁然垝落，开始后仰往后砸。

  “不...”沈渝颤抖着喉，伸手想去抓那抹如纸鸢飞燕般掉在黑河中的身影。

  “不要！！”

  他是——

  “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