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素素不说话，阿香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像是将对方经历过的从前都彼此经历了一趟，颇能感同身受。

  大约是一通话倒出来之后，身心也松泛下来，不多会儿，阿香就睡着了。

  林素素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一直处在似梦似醒之间，一会儿是时仲元的影子，一会儿是梁木，一会儿是阿香口中的阿叔，几个人颠来倒去的出现。最后，忽然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紧接着听到乍然爆破的剧烈声响，她蓦的惊醒过来。浑身大汗，便再也没法儿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出去，外边照例是有人守着的，林素素道：“我去甲板上吹吹风，你们要是不放心，只管跟着过来。”

  说完，也不管是不是有人会拦她，便往外走去。

  那守门的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大约阿浩也曾跟他们交代过，倒也没有为难林素素。可林素素也被下了禁令，不得靠近栏杆两米距离，应是唯恐她朝着那黑黢黢的大海，一跃而下。

  仰首听风在耳边呼啸，林素素觉得好笑。笑他们杞人忧天。假若她想要死，又何必等到被人抓在手心里了再去想这个死不死的问题？她跟阿香也不是没有机会往那大海里跳，既然那时放弃了，这会儿也绝没有再去提及的道理。

  她只是想要吹一吹夜里的海风，想要令自己的精神稍微清醒一点儿，也想要把一团团蜷缩在脑子里的过往都理一理。

  阿香说，她对时仲元还是心软，问她回国，究竟是为了面对从前还是放不下。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遍。虽然不敢承认，却又不得不认，她放不下。

  在知道梁颜并没有跟时仲元在一起，在知道他这么多年始终等着她，知道他并没有背弃她的时候，她就心软了。之所以不肯原谅，除了过去的伤痛令她心有余悸，便是孩子。那个无缘的孩子。她一直因此记恨着他，如果不是他选择了权势财富，如果不是他在控制了时家之后还不肯收手罢休，那个孩子又怎么会因无人照应而离开？

  可现在，她又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恶意为之。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错，是心有诡意的人犯下的罪。

  长长吐了口气，林素素双手环胸，站在这天地广阔之中，一直被捆缚的灵魂像是也得到了片刻的解脱。许多想不通，不愿去想的，顷刻间明了顿悟过来。

  她现在，唯有两桩心事，时仲元他们安好无损，二，替她那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

  “林小姐好兴致，当如此景况，还能有心情迎风观月。”

  林素素正望着顶上一轮圆月出神，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她顿了顿，抿着唇回过身去。

  她是个有胆色的人，明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却半点儿不显怯懦。阿浩将长长的睡袍带子捏着手中，眼睛上下溜转着看她，像是在观赏月下的花树。坦白得直接、直接得暴露，赤裸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