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冷漠

  听见他说出这句话,宓奚的眼神沉了沉,冷漠道:“那便是还不知错,给朕继续跪着吧。”

  便也不再多言,拂袖转回殿中,留胥黎仍在早春的阳光下跪着。

  简毓蹲在原地摇了摇尾巴,心想幸好胥黎的身子骨硬朗,能够跪上那么几个时辰。而且现在天气也还好,不至于太冷和太热,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宓奚不杀胥黎,什么都好说。

  但是肯定不能让他这么一直跪下去,得让宓奚知道胥黎的重要性。想到这里,她也转身往殿内走去。

  这次玉珏公公不敢拦她了,毕竟皇上那意思太明显,这小狐狸依旧是皇上的心尖宠。

  简毓熟练地跳上宓奚的黄花梨御桌,其上摆着一个掐丝珐琅夔龙方形炉,琉璃盖飘着袅袅的香线,逸散在宓奚手中的纸笔之间。

  宓奚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浸染上的。

  见小湫儿跳到自己的桌上,宓奚也只是睨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简毓向前跨了一步,用爪子扒拉出一张宣纸,然后眼巴巴地盯着宓奚的手。

  蓝眸闪了闪,宓奚与她僵持片刻,随后认命般地将白玉笔蘸饱了墨,递了出去。

  简毓欣喜地接过来,开始写写画画。

  看来她和宓奚还是有那么一点默契的嘛!

  她先是画了一个面目刻板的人,与胥黎有三分神似,然后又在他脖子处画了一把大刀,紧接着在大刀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画完以后就看向宓奚,猛地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相当明显了,胥黎杀不得!

  宓奚早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本也只是想轻惩一下胥黎,给他一个适当的警告。

  毕竟天威是不能随意冒犯的,他的旨意也是不能随便收回的。

  简毓见她盯着自己,以为宓奚还没有明白,急得用爪子去扒拉他的手。

  其实,她今天来主动找宓奚,也算是一种示好了,昨日的不愉快似乎都烟消云散,被轻轻地一揭而过。

  “我不会杀胥黎。”

  宓奚终于开口道,他静了片刻,还是问道:“胥黎和姬姒……朕应该成全他们吗?”

  简毓便开始从脑中搜刮关于胥黎和姬姒两人的事情,却发现没什么印象。

  难道说,前世的他们并不会在一起?她只知道胥黎不能杀,但是根本不知道人家的情感故事啊?

  眼见狐狸露出疑惑的表情,宓奚也转过头,拿回白玉笔开始批改其他奏折。

  “玉珏,把小湫儿送回都梁殿。”

  片刻后,他出声叫来了玉珏。

  反正任务已经结束了,简毓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于是不等玉珏公公来接,便自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殿中一空,宓奚停下了执笔的手,伸手拿过刚才小狐狸留下的画纸。

  这小狐狸,对感情之事是一窍不通,还是满不在乎?

  胥黎在明华殿前跪了一整天,直到太监们将宫灯点上时,宓奚终于从殿中走出来了。

  “脑子清醒了吗?”

  “回皇上,微臣的脑子一直都非常清醒。”

  “滚回去,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胥黎心中一动,皇上的语气虽不好,但是却也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并且这处罚一点都不算重,连板子都没有挨。

  胥黎起身,再次跪了下去:“谢皇上隆恩。”

  他是独自面见的宓奚,退婚之事也是棱模两可,这件事传到了京城街坊,大家都对胥黎将军执意退婚这件事津津乐道。

  有说将军出征途中爱上了别国公主所以要退婚的,也有说将军嫌弃梁家名声狼藉不愿前程受阻的,更有大胆者,猜测是将军连连打胜仗功高盖主所以被皇上忌惮,才弄了这么一出以将军削弱权势的。

  众说纷纭,皆传到了梁府。

  梁父怒不可遏,砸翻了手中的茶杯。

  而梁抒冷冷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家父亲那因为到手的荣华不翼而飞,只能在家中无能狂怒的嘴脸,心中无限嘲讽。

  从最开始,她就和胥黎达成了协议,胥黎教她习武,而她会想办法退婚。

  她本是想通过宋昭仪与皇上说明此事,但是没成想弄巧成拙,水车一事出了岔子,另想其他法子,却因为皇上忙于朝政受到阻碍。

  梁抒从小便是一个倔强且火烈的性子,醉心武学自行钻研了许多秘籍,本身就极有天赋,有了胥黎的指导,短短时日便小有所成,在外自保已经不成问题。

  若说她本来还在犹豫离府一事,舍不得家中母亲和姐姐,如今见了梁父这幅样子,心中燃起一番熊熊火焰。

  “这到手的贵婿转眼不翼而飞,父亲只怕是这辈子都没了指望吧。”

  梁父怒目而视,盯着粱抒:“你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你不争气,怎么会被退婚!”

  梁抒面露嘲讽:“你活了大半辈子,前要靠妻后要攀婿,就是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本事!”

  “住口!你要反了不成?!”

  梁父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叮叮当当地砸落在地上,被梁抒灵巧躲过。

  “怎么,我说中了?父亲你恼羞成怒了?”

  梁父气急攻心,站起来举手就要往梁抒脸上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梁母连忙撞开书房的门,一进来便看见梁抒的面颊上印着一整个手掌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抒儿!”

  她上前捂着梁抒的脸,心疼得直掉眼泪。

  梁抒却根本在乎脸上的伤口,一双黑瞳静静注视着梁父。

  梁父没有料想自己这一巴掌会落到梁抒的脸上,他以为梁抒会躲开。

  不自然地放下颤抖的手,梁父转开眼不敢看梁抒,强装镇定道:“逆子!我这个当父亲的,难道就不该管教管教吗!”

  梁抒将母亲的手拉到一边,示意自己没事。

  她面目沉静,心中决意已去。

  利落地跪下,连拜三下。

  没等梁父反应过来,梁抒已然起身对着梁父道:“这一巴掌,权作偿还您的恩情,今日我便与你一刀两断,从此两不相干!”

  说罢便扶着母亲走出了书房。

  梁父眼睛猝然睁大,喘息不定,最后颓然向后倒去,落在座位上,用手扶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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