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翊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于春苗，分析说：

  “从借款单上只能看出借款的日期和团号，借款事由也是最平常的预支团费，但真正有用的信息我们一概不知。”

  她犀利的目光从于春苗手上的复印件上滑过，“从借款金额上来看，不像是散客团。如果运气好，我们应该能从销售那里，了解到最详细的情况。”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来到销售部，很快就找到了负责国内游线路，和李鹏程对接的销售员。

  说明来意后，销售员看过她俩拿过来的借款单复印件，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地说：

  “就凭一张借款单，确实不太好找。我这边，业务量超大，光是李鹏程负责的团队，每天都有二、三十个呢。”

  杨翊菲思索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

  “你重点查一下，四月二十二日以后取消行程的团，人数较少的散客团，可以排除在外！”

  为了突出重点，她在说“取消行程”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销售员听明白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便从桌上的文件架中，熟练地抽出一本厚厚的“工作日志”来，封皮上一行粗重的名字：“李鹏程”。

  杨翊菲兴奋地向身边的于春苗投去一个意会的眼神。

  只见销售员在标有“四月”字样的口取纸处，打开了工作日志。

  围在他身边的杨翊菲和于春苗，瞬间就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随着他一页一页翻动的手势，她俩也不停地来回转动着眼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掉有用的信息。

  倏地，销售员翻动工作日志的手停了下来，杨翊菲和于春苗也同时像发现新大陆似得，兴奋地说：

  “就是这个团！”

  只见工作日志上，在四月二十八日这天，用碳素笔赫然地标明“此团取消行程”！

  杨翊菲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疑问，她对销售员说：

  “麻烦你，随便抽出其中几个游客的姓名，在系统上重新搜索一下，日期就选定在四月二十八日到十月三十日之间，看能否查到。”

  机智的销售员当即明白了她的意图，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在六只眼睛共同的注视下，电脑屏幕上，接二连三地跳出“查无此人”。

  据销售员根据工作日志上的记载回忆，这是个VIp客户。一直以来，这个公司所有的旅游活动，都由我们畅游国旅来承办。

  这位金主爸爸在五一假期前，本来是组织了一百多位员工，准备经四川前往西藏旅游，后来因为特殊的原因，在四月二十八日被紧急叫停了。

  虽然没有成行，但是团款一百八十五万，在四月二十日就汇入了公司。

  五月六日，小长假过后，销售员根据实际情况，扣除票损、房损和其它损失总共十六万元后，报由唐一凡将剩余的团款原路退了回去......

  在征得销售员同意后，杨翊菲轻声地嘱咐于春苗，将工作日志上相关的几页复印几份，用于备查。

  杨翊菲和于春苗不虚此行，收获满满，俩人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销售部。

  杨翊菲经过上次“炒股门”事件地磨练后，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此类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

  一回到财务部，她就和于春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从头到尾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再次核对了相关的财务账目后，她不敢耽搁，立即将此事上报给了张总监。

  听完她的汇报，张总监也觉得事关重大，连忙赶去了陈董办公室。

  杨翊菲回到财务部，来到白板前，拿起笔来，本想在标注着“李鹏程”之处再补充些什么。

  她低头凝思片刻后，还是没有下手。

  杨翊菲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提醒在坐的小伙伴们说：

  “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就这几天的时间，两个操作都被查出了问题。咱们的辛苦没有白费，终于得到了回报。最令我们欣慰的是，应收账款已基本清零，团队借款余额也降到了历史最低。请大家为我们取得的成绩——鼓掌吧！”

  杨翊菲带头鼓掌，瞬间，办公室里，热烈的掌声四起。

  杨翊菲骄傲地昂着头，扬起笑脸接着说：

  “掌声响起来，实则是在提醒我们，现在虽是业务运营的淡季，却是咱们财务工作的旺季。希望大家擦亮眼睛，绝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降低了声音又说：

  “咱们财务部，就是一个大家一起来找茬的部门，出力不讨好还得罪人。当然了，我们也不希望自己负责的板块被查出问题，公司上下一片歌舞升平该有多好。但是，事与愿违，总有那么极个别的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往枪口上撞，No zuo no die。”

  杨翊菲说完，狠狠地撂下了白板笔，“大家继续干活吧。”

  她刚走回到工位上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张总监召唤她过去。

  因为财务部是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办公，她和张总监的通话虽是寥寥数语，但却被聪明的小伙伴们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于春苗就率先开口问到：“是不是李鹏程的事情有了结果？”

  杨翊菲边说边往外走，“不太好说，张总监只是叫我去她办公室，其他什么也没说，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只见总监办公室里弥漫着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道。

  组团中心的副总李建，手里捏着半截香烟，正面红耳赤地和张总监争辩着什么。

  李建的旁边，毕恭毕敬地站着，正是魂不守舍的国内游操作主管肖腾龙。

  看见杨翊菲进来，眉头紧蹙地李建立即调转头来，向杨翊菲逼问，“你们究竟联系不上李鹏程有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我看过于春苗的通话记录，总共给李鹏程打过十二个电话，都是没有打通的状态。”

  “怎么今天才发现的？”

  杨翊菲听着李建埋怨的口气，极不乐意。

  她“啪”地沉下脸，立即毫不客气地质疑道：

  “李总，你太搞笑了吧，什么叫我们今天才发现的？我们还发现了，打过十二个电话。你们呢？请拿出证据，证明你们组团中心的所作所为。”

  杨翊菲瞧着李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便继续不留情面地反驳道：

  “你们是一问三不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在处理李鹏程这件事情上，我们财务部做得非常到位。你有没有搞错，李鹏程是你们组团中心的人，不是我财务部的人！你还好意思恬着脸质问我们？！”

  听见杨翊菲的一番慷慨陈词，李建也自知理亏，无奈地上下翻了翻眼皮，狠狠地吸了几口烟，不再吭声了。

  张总监一看这种情形，连忙出来打圆场，“杨经理，你去把于春苗也叫到这里来。”

  杨翊菲当即就听明白了张总监的意思，立即拂袖而去，留下被怼得垂头丧气的李建和不知所措的肖腾龙。

  李建恼羞成怒，他也顾不上找烟灰缸了，发泄似的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掷在地上，用脚尖使劲地来回踩着，借以掩饰内心的恐惧。

  肖腾龙则尴尬地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只能忐忑不安得搓着手。

  杨翊菲气冲冲地回到财务办公室，见大伙儿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立即平复了不满的情绪。

  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她只得露出笑脸，假装淡定地说：

  “张总监就是再确认一下李鹏程的借款。可能是因为李总和肖腾龙都在的原因吧，不方便透露太多的信息。”

  杨翊菲说罢，转头招呼于春苗，“你把李鹏程的借款单复印件带上，咱们马上去一趟网络部，搞清楚被删掉的这些数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操作系统上出现如此诡异的现象，也只有网络部能给出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