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忆

  裴清光的房间素来是禁地,饶是萦风都需得了应许方可进入,裴清光立下这个奇怪的规矩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曾经是裴清光父亲生活过的地方,裴清光将对父亲的思念寄托在了此处,不愿被旁人打搅,二是作为灵脉守护人常要面临危险的境遇,裴清光不希望让旁人担心,常会一个人躲起来疗伤,就如同今日。

  这不是裴清光第一次倒在房中,灵脉之力是把双刃剑,既是一种庇护,又是一种消耗,毕竟肉体凡身想要承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但裴清光甘之如饴。

  前厅酒客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将房间里的异响压了下去,孟流景从房间里取出个半丈长的木箱子,那原本是存放衣服的小柜,此刻却成了止戈主人的棺椁。

  陪着止戈把尸骨敛好,孟流景将鸦杀塞进怀里,见灶上饭菜还有好一会儿才出锅,告了声得罪便回房准备休息,先前受伤的疲惫感积压在体内挥之不去,可躺在床上后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手臂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一阵痒痛,孟流景干脆坐起身盯着床上的薄被出神。

  门被敲响,孟流景懒得下床,抬了抬手指召来一股妖力打开了房门,当扈捧着一盒伤药乐呵呵跑进来,往床边一坐就朝孟流景伸出了手。

  “干嘛?”孟流景还是不习惯被热情对待,抱着被子往后缩了缩,皱眉看向当扈。

  “止戈说你受伤了,我来给你上药啊。”当扈不由分说拉过孟流景的手臂,大大咧咧把伤药往孟流景伤口上倒去,又娴熟地取来绷带包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孟流景吃痛的喊声还没发出,当扈已经包扎好站在距离床边五步开外的位置笑眯眯打量他了。

  孟流景嫌弃地整了整衣袖,感慨道:“看来我们这间酒馆出了个兽医。”

  当扈谦虚道:“哪里哪里,一般水平啦。”

  孟流景吐槽:“别谦虚,你上药的那一刻我都看见我死去多年的太奶了,神医!”

  当扈眨了眨眼,似乎没理解孟流景的意思,小心翼翼道:“但我这治疗方法还算管用吧?”

  孟流景活动了几下手臂,原先的痒痛已消失不见,于是赞许地点点头,嘱咐道:“挺好的,就是别对掌柜的用这招,我怕她把你赶出酒馆。”

  当扈松了一口气,转身边朝门外走边道:“放心吧,先不说掌柜的从来不会受伤,就算受伤也有萦风姐姐照顾,要不是马槽里有匹马被酒坛扎破了腿需要上药,姐姐也不会让我来用你练手。”

  孟流景本已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却在听完当扈的话后猛地睁开眼睛,崩溃道:“你还真是兽医啊!”

  当扈从门口探头:“梦貘不是人,恢复能力又强,多适合练手啊。”

  孟流景咬牙切齿从床上下来,追着当扈就跑到了院里,当扈认准了孟流景衣衫不整不会跑去前厅,便铆足了劲朝前厅奔去,却不想萦风突然挑开了门帘,当扈虽然及时停步,但由于惯性的原因,还是往萦风身上扑去。

  萦风习以为常,张开手臂准备接住当扈,而在她身后却突然闪出一道身影,那身影抬手推向当扈的肩膀,当扈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却还咧着牙庆幸没伤到萦风。

  “方霄决?”孟流景本打算嘲笑当扈,却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正色起来。

  方霄决诧异地走到孟流景身前,抬手将他敞开的衣领合上,后退一步拱手道:“孟公子。”

  孟流景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低头看看衣领又抬头看看方霄决,最终选择了沉默。

  萦风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当扈:“去把铜锅端出来,方大人请咱们吃涮肉。”

  当扈欢呼一声跑向厨房,萦风将方霄决带来的食材塞给孟流景,解围道:“你和止戈把食材处理一下,我去叫掌柜的。”

  孟流景认命地叹了口气,沉默着朝厨房走去,萦风领着方霄决坐到树下的桌边,转头走到裴清光的房前。

  此时天色已渐暗,屋里没有点灯,萦风轻轻敲了敲门,“掌柜的,吃饭了。”

  萦风站在门口耐心等了一会儿,屋里迟迟没有回应,裴清光一向觉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这无人应答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萦风心下有点慌,用力推了推门,但门似乎被什么挡住,难以推开。

  “裴清光!”萦风提高了音量朝屋里喊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着就是裴清光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萦风担忧:“你没事吧?”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在萦风再次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裴清光的声音又响起:“太困了而已。”

  萦风心思简单,得了回应便不疑有他,恰好前厅有酒客招呼,便应了声去前面忙碌。

  裴清光躺在房间的地上,睁着眼睛呆滞地看向天花板,方才萦风敲门的呼喊并没能将她唤醒,直到推门时门框磕在她的小腿上才把她痛醒,本想起身开门,但身体好像已经不受她控制,绵软无力地摊开,连坐起身都力不从心。

  但裴清光心里却平静得很,四百年前的大战后,裴家人背上了世世代代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裴清光的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标上了终点,如今这般不过是为今后迎来真正的死亡做个演习罢了。

  裴清光身体动弹不得,索性从了脑袋里那股昏沉的睡意,两眼一闭就在地上睡了过去。

  后院树下架起了铜锅,孟流景和方霄决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在,当扈浑然未觉,端着盘子朝锅里下牛肉,兴奋道:“上次方大人带来的涮锅只有我和萦风吃,这次可算人多一些了。”

  止戈没见过方霄决,拘谨地贴着桌角,萦风温柔地拍了拍止戈的后背,解释道:“这位是方大人,就是他帮我们找到镇魂铃的。”

  止戈扭头看向方霄决,却在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飞快低下了头,尽可能地避免与他有任何视线交流。

  萦风见识过止戈刚和人认识的状态,心知此事急不来,只得无奈地看向方霄决,却见方霄决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什么是镇魂铃?”

  “就是在案卷馆夹层里发现的铃铛,叫镇魂铃。”白头翁提起镇魂铃的时候方霄决并不在场,孟流景便主动解释一番。

  “你们怎么知道案卷馆有夹层?”方霄决眼中的诧异更甚。

  孟流景奇怪地看向方霄决:“你带我们去的啊,还有糊墙的案卷和骷髅头。”

  “案簿非在朝官员不得调看,我不可能带你们去看!”方霄决惊讶起身环顾众人。

  孟流景扶住因方霄决起身而摇晃的桌子,皱眉不耐烦地看向方霄决:“你这是演哪出戏呢,难不成这酒馆还有大理寺的眼线盯着你?”

  方霄决强自镇定地缓了口气,认真看向孟流景:“最近大理寺有东西失窃,不会是你们偷的吧?”

  孟流景冷哼一声,破罐子破摔道:“对,我们家掌柜看上你们马棚了,把马棚顶偷回来了。”

  方霄决听出孟流景话里的揶揄,心中虽有怒意,却很快被疑惑压了下去,“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流景还想继续打趣,却见萦风朝他摇了摇头,只好将锋利的字句咽下去,闷闷不乐地看向方霄决。

  方霄决还在一头雾水,萦风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上一次带涮肉来酒馆吗?”

  方霄决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那日休沐,我为赔罪而来。”

  萦风又问:“那你还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方霄决认真想了想,语带疑惑:“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我睡着了?”

  萦风惊讶地看了孟流景一眼,又问方霄决:“你真的不记得你和我家掌柜去大理寺的事情了?”

  方霄决震惊地看向萦风,突然抬头扶额,痛苦地抱着头弯下了腰,萦风连忙上前扶着他坐在桌边,方霄决青筋爆出,却咬着牙不肯呻吟出声,孟流景和萦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的震惊里确定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

  方霄决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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