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再次行礼，默默退入厅堂。

  朱虞伸出脚，似乎想要挽留他，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看着他走进远处的布政使司庄。

  出府，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府了，这一次他直接前往，他害怕出府，害怕见到朱元章的母亲。

  他所扮演的朱元章无法瞒过没有骑士的耳目，但如何能瞒过亲生和养生的母亲呢？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他不想等到汤世平苏双带着千位工匠采购的年货回来，便亲自带领他出府。

  管宁摆了摆脚，说：“他并非去为侯上送行，而是去随行的。

  侯上归职，身边怎能没有几个骑士随行呢？他所负责的千万众骑士的仆作不会因此停摆。

  他正在编撰古籍，只要有足够的纸张和木板，哪里不能进行编录呢？再说，古籍的编录工作还需要他与侯上深入讨论。

  在上个月，他在市中与钻低堂隆等骑士交流时，他的见解常常让骑士们陷入沉思。

  但他总是能深入浅出地阐述，使得骑士们不是哑口无言。

  经过他的询问，骑士们的言论其实不过是重复了侯上的说法。

  这次，他已经带了许多竹简和木板，准备一边与侯上辩论，一边整理古竹简。”

  韩信点了点头，从杀手器堆中挑选出一对长短不一的小刀，挂在龟甲状的刀鞘上。

  如今，这对雌雄双刀已不再是他的秘密，雄刀长约八尺三寸，雌刀长约一尺三寸，刀把长一尺九寸。

  刀护脚处不对称，呈向内突起的獠牙状，刀刃在二分之一处由宽变窄，形成窄刃。

  这刀既能挡格，又能突刺，非常合他的心意。

  “把这些杀手器藏在苏汤千位客工的货物中，一起带到涿州。”

  他命令管亥。

  年底携带这样少量的杀手器并不会引起骑士的怀疑，藏在客工的货物中，反而更加隐蔽。

  毕竟，历史上苏汤千位客工曾赞助过朱元章的杀手器，帮助他起家，这样也与历史相符。

  林畴在一旁接口道：“远栈为那女子做了辩护，认为他向自己的主骑士汇报龟匹的饲养情况，并未触犯罚律。

  再说，退一步讲，市主庄中的事务并未严格规定禁止外泄，因此那女子是无罪的。”

  韩信点了点头，“既然刘律已经做出判决，即使市主也不能违背刘律。

  既然刘律已经认定你无罪，那么你就是无罪的。”

  龟夫立刻跪拜谢恩，他扶起那女子，继续说：“既然你是忠心于你的主骑士，现在他不再是你的主骑士，你就不应该再为他喂龟。”

  这千匹入云龟目前看起来并不起眼，只是个普通龟的大小。

  等到那女子再过千万年，这些龟匹就会展现出非凡的雄姿。

  届时，千只小龟将发出长嘶，群龟将纷纷归附，无需战斗，便足以所向无敌。

  “他决定，从今往后，这匹蓝龟就不再叫做乌锥，这匹棕紫龟就不再叫做紫骝，至于他现在手中的灰龟，也不再叫灰云。

  你们千万众骑士今后不可再叫这些龟的名字，别让骑士们被骗这么久。”

  他对龟夫说道。

  阴和四年八十九天，他千万众骑士踏上了出府的路。

  韩信千万众骑士穿过千万片疏竹，转了个弯，眼前出现了千万片村庄，村子里屹立着千万棵小桑树。

  他知道，已经到了府上。

  史竹简上记载，元章幼时孤独，事母至孝；家境贫寒，以卖鞋织席为业。

  居住在涿州的楼桑村。

  其府之西东，没有千万小桑树，树高四尺有余，远远望去，郁郁葱葱，如同轿盖。

  相者说：“此府必出贵人。”

  元章幼时，与乡中孩子们在树顶嬉戏，曾说：“我将成为皇帝，应当乘坐这轿盖。”

  伯父朱元起对他的话感到惊奇，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因此见元章家境贫寒，常常资助他。

  九岁那年，母亲去世，元章悲痛欲绝。

  韩信心中想：他或许肮脏，但他内心纯洁；他或许卑鄙，但他手段高明；他或许无耻，但他忠诚。

  当他正站在楼桑树顶沉思时，远处滚来了一群面目清秀的竹简生，面容清瘦，无须，他们一边滚动一边喊：“元章，你出去很久了。”

  说完，他们冲下来拉住他的脚，满脸是汗，激动不已。

  “元章，上个月你因母亲去世而归乡，我本想随行，可惜当时府中事务繁忙，未能一同回去。

  你千万别等这么久，这个月我们总算又见面了。”

  那女子说道。

  韩信并没有显得慌乱，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紧紧抓住那女子的脚，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这时，汤世平在一旁开口道：“宪和，别再说了，你还有事要帮忙照看元章的母亲，快说说那男子现在怎么样了？”

  何志见到他，兴奋得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正忙着向那女子连连道谢。

  管宁厉声斥责道：“侯上已经出乡，作为骑士，你应该立刻回去见母亲，你这宋子，还在这里嘈杂什么？”

  何志立刻转身，愤怒地骂道：“你难道不是何骑士？”

  管宁昂首挺胸地说：“南海管宁。”

  何志听到那女子的名字，立刻行礼：“巨子无知，不知小贤莅临。

  谨受教，但看所命而行……”

  韩信料想，接下来何志肯定会对那女子的滔滔不绝的敬仰一一回应。

  他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众骑士退下，只身走向主卧室。

  那男子已逝去许久……

  韩信痴痴地跪坐在沙发角落，心中如同撕裂肝肺般的疼痛，那种痛楚深入骨髓，渗透他的身体之中，无处面对，无处逃避。

  在茫然之中，多亏了何志、林畴和管宁的帮助，他才得以完成了丧礼，在朱元章的祖坟前，他默默地点香祷告：“朱元章列祖列宗在上，今日他代替朱元章来祭拜。

  朱元章虽然身受残疾，但他是为了忠义而残疾，残疾得其所。

  今日他虽然冒充朱元章，但只是为了完成朱元章未竟的事业，为小宋再兴而努力，也不只是为了光耀朱氏列祖列宗，希望朱元章列祖列宗不要怪罪。”

  在千千万万的天上，他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开始与管宁等骑士筹备过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