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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姑爷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气过之后,姜芙蕖仔细回想了上一世这段时间发生的可堪注意的大事。

  倒是真没有一件与沈惊游有关。

  且因为她和阿宝重新回来的缘故,一些事情比如顾金灵、赵桑榆等人的故事线改变许多,连鸳鸯都没死成为了贵妾。

  姜芙蕖站在竹筠苑里,孤身清寂,长久叹了口气。

  到就寝时,姜芙蕖先睡下,等沈惊游梳洗换了洁净寝衣躺在她身旁时,姜芙蕖睁开眼。

  “明日宫里花嬷嬷会来府上,每日学两个时辰,你出身商户,看账管家未出阁时就极为顺手,日后国公府的中馈我属意你来管。既然病好了,各种宴会也需要参加,应酬往来间不能堕了国公府的声名。”

  沈惊游凉凉的声音在夜色里裹挟着海妖的魅惑而来。

  姜芙蕖却没心思回味。

  她此刻不是小女子,早已千锤百炼,以往对他存着的心思被空等的岁月搓磨,被生死阻隔,被背叛杀灭,此时,心如止水。

  只是对这些反复发生的情节有怨。

  此刻逃不脱,怨气便更浓。

  “夫君就没想过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平妻管理家事?”

  沈惊游想握住姜芙蕖手指的指尖微颤,似有些不认识姜芙蕖一般愣怔片刻。

  夜色也掩盖不住她的不乖巧,她的冷漠和反骨。

  沈惊游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如意。

  姜芙蕖起身拥被坐起,看向沈惊游的眸子,对方眼神凉薄漆黑,隐隐有些不虞。

  她偏偏要拆一拆他的假面。

  “听闻表妹顾玉珠同夫君青梅竹马,只是碍于从小与别家定亲,不得嫁进国公府。现如今玉珠表妹既然守寡,形单影只,不如夫君与她再续前缘,搭救一把。不说平妻,便是正妻,我也会拱手相让。如此只做夫君小妾,也不用管家,更不用应酬,学什么劳什子规矩。”

  他看不清黑暗中姜芙蕖的眉眼,耳听她说话越来越过分,忍不住动了怒。

  “你不要自己对表哥有意便攀污旁人。我同……”

  “夫君自以为高洁如松雪,为何夜里做那些下作的勾当!”

  姜芙蕖看着他缓缓起身,与她目光平视,声音更冷,“夫君从小读圣贤书,自当知道夫子教诲,便是入了军营,见几个老粗,也别埋没了自己的声名,白白让人看不起。”

  沈惊游抿唇,琉璃样的瞳眸里不悦之色尽显。

  几息后,沈惊游气笑了,“下作勾当?”

  他一把拽过姜芙蕖将人分开双腿抱坐在自己怀里,冰凉拇指摩挲她朱唇,抬眸直视她蕴含浓浓怒火的眼睛,一字一顿,“夫妻敦伦,天经地义,算什么下作?”

  姜芙蕖躲开他的触碰,对此刻腿间羞辱动作咬牙切齿,“在别人醒不来的时候做那等事,难道还要四处夸耀是好勾当?”

  沈惊游眸色发冷,停下动作,手指捏住姜芙蕖下巴让她无处可躲。

  他说,“芙蕖你知道吗,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下作勾当夫君还没舍得做呢。”

  姜芙蕖瞳眸皱缩,下一刻直视他,如同直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念和恐惧,她也笑,笑的妩媚风流,“夫君不如同自己心爱的女子做,才算快活。同我这个挟恩以报的低贱女子在一起,未免让光风霁月的夫君掉价。况且,若是夫君想我早死,趁早想做什么做什么。”

  沈惊游怔住,下一瞬,姜芙蕖挥开他的手指,从他身上起身,去外间榻上睡下。

  沈惊游一夜未眠。

  他和姜芙蕖之间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这碎掉的东西不是姜芙蕖流落在外三个月才碎,而是从她跟他上京第一夜便碎了干净。

  胸口堵塞着怎么也挥散不去的郁气。

  他想起姜芙蕖口口声声说着的表哥王岭,又想到姜芙蕖突然提起的顾玉珠。

  想不明白。

  次日天亮,夫妻二人分开梳洗,坐在一起用早膳时,不睦之相分外明显。

  就连海棠也看出端倪。

  等沈惊游离开竹筠苑,海棠顾不得去厨房用饭,便早早凑在姜芙蕖跟前。

  一边替小姐用茉莉花汁净手抹香膏,一边担忧道:“小姐是怎么了?是同姑爷吵架了?”

  姜芙蕖支着额靠在小桌上,另一只手被海棠揉捏着抹香膏,眼下青黑,心情淡漠。

  吵架?

  算吧。

  昨天吵的极为上头。

  上辈子不敢说的没说过的一股脑地全说了。

  她就是生气沈惊游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碰她。

  满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君子就是这等德行?

  他有需求她不伺候,又不是上辈子的她任凭他搓圆揉扁。

  况且振灵坊到底查的是什么,她怎么就是沈惊游宠爱的女子了?

  宠爱宠爱,又宠又爱。

  若是当事人察觉不到的宠爱,那根本就算不得宠爱。

  沈惊游根本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爱用什么,她心里想什么他根本不懂。

  他也懒得琢磨她。

  都习惯了让她来靠近他,而沈惊游呢?

  姜芙蕖望向院中,这一动作间,外头的几个丫鬟下人细微抬头互相对视的动作便落在她眼中。

  院子里全都是沈惊游派来看管她的人。

  就算被记录成册让沈惊游知道她一天之内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可他有主动为她做事吗?

  没有。

  一件也没有。

  上辈子从没解释,这辈子毫无慰藉。

  孩子没了他也只是比上辈子多安慰了一句,那是因为他偶然碰见了她当真被欺负。

  后来孩子没了的事就翻篇了。

  她流落在外三个月,他接她回府之后提过几次,又翻篇了。

  那十盒祛疤膏,祛的不是她的疤痕,是他小公爷作为夫主让妻子流落在外未尽的责任。

  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别人和她,全都是沈惊游和顾玉珠的陪衬。

  就连昨夜,她提到了顾玉珠,他们这一世关系有所缓解,他也没解释顾玉珠和他到底有没有首尾。

  这才是宠爱,让人提也不许,只藏在自己心里,不让人染指。

  这么多年夫妻,同她解释一句怎么了呢?

  承认了怎么了?

  她又不是不让位。

  “小姐,花嬷嬷来了,说是要小姐去前厅学规矩。”

  阿宝掀帘子捧着一篮子早春鲜花进来,“今日是第一日,花嬷嬷说先让小姐插花练手,等小姐病再好些再学习那些繁琐的礼数。”

  “好歹是宫里嬷嬷,别叫白来一趟,封些银子送她吃酒,再包四样新鲜点心给她,便打发了。”

  海棠刚抹完一只手的香膏,走到另一边将姜芙蕖支额的手捧着,抠一大块膏体正揉着姜芙蕖手背,这么一听当真不得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又同姑爷闹气了?姑爷话少冷淡,但他是真将小姐放心上。他上次为了拒六公主婚事都病了,小姐是看见的啊。花嬷嬷是宫里老人,等闲请不来。姑爷请人过来也费了功夫,这样不学,姑爷不寒心么?”

  姜芙蕖点头,仍未更改主意。

  不是顾玉珠,但凭那谢扶桑多好的天仙,人家也看不了一眼。

  这不是能请来花嬷嬷吗?上辈子她被人嘲笑多年,他怎么不请?上辈子姜芙蕖可是亲口求着他要请,沈惊游说什么?说她好张扬,喜攀比,让她找个普通嬷嬷教便得了。

  呸,呸,呸。

  阿宝领了话便利索地将等在前厅用香帕子扇风的花嬷嬷笑脸送走了。

  海棠一时无言。

  姑爷把小姐放心上,小姐把姑爷放那后花园枯井里。

  不仅如此,还在枯井里塞满了招蚊虫鼠蚁的野草,咬的姑爷是动弹不得。

  莫不是姑爷房中不行?

  海棠猛然惊觉。

  是了,早在江南的时候姑爷必吃酒才和小姐亲近,到了公府里,竟是和小姐一次也无。

  好个蜡做的物件,当真没用。

  *

  皇宫内院长乐宫。

  花嬷嬷恭敬跪倒在殿内,一旁博山炉里焚烧着沉水香,莲花般清甜,本让人内心舒爽,此刻花嬷嬷却没心思品鉴,那吓的两股战战,头脚恨不得倒悬。

  高位上坐着的宫装少女头上歪戴着一只新晨开放的桃花,粉面雕琢,煞为清丽,但见眉眼间一股子傲气生生拧出眉心一道横纹,破坏了满脸的美感。

  这少女腕上戴着一对品相绝佳的白玉镯,凝脂小手握着捣杵研磨着石钵里一团五色香团。

  “公主,沉香、麝香、白檀香、青木香、零陵香、白芷、甘松香、藿香、细辛、芎?、槟榔、豆蔻各一两,香附子半两,丁香半两。全都齐备,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谢扶桑一边捣着一边比照小宫女手中托着的方子,摇头。

  小宫女恭敬退下,一时间殿中只余捣药声。

  花嬷嬷脸上豆大汗珠砸在地上,摔成个两半。

  她嗫嚅半晌,最后道:“六公主殿下找老嬷嬷来究竟何事,不知老嬷嬷犯了哪些事需要殿下指教?但请殿下讲,老嬷嬷我必当改之。”

  谢扶桑扑哧一声笑了,用捣杵敲着石钵,天真问,“嬷嬷,你猜这是什么香?”

  花嬷嬷头垂的更低。

  谢扶桑径自道:“古人云,咳唾千花酿,肌肤白和香。这十香丸制成,每日加蜂蜜抹于脸上,能使肌肤白嫩细腻,身上百处不香。虽用费颇有些奢靡,但本宫所用之物,贱的瞧不上,只该这等好东西才能入本宫眼里。”

  花嬷嬷不敢搭话。

  谢扶桑变了脸色,“罢了,本宫不见罪你揽下去国公府教导小公爷夫人规矩的事。左不过你是做奴才的,小公爷请你,你不敢不应。但本宫有几句话问你,若是所言不实,仔细你脸上那层烂皮。”

  该是这着,终于等到了。

  花嬷嬷磕头求饶数次,把个额头磕的红肿,谢扶桑才问,“见着姜芙蕖没有?”

  花嬷嬷摇头,“小夫人推说病中不好,赏我五十两银,并四样点心,说日后不用再来。”

  谢扶桑扬眉,“贱人好大的脾气,你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教引嬷嬷,她连你也看不上?”

  “或许是病的太重。”

  谢扶桑冷哼,“到底贱命活千年,病三月也不死。也不知道惊游哥哥为什么就看上她。多大的恩情在,不过是万两黄金的事,再不济,本宫让太妃收她当义女,抬举她当个县主。”

  花嬷嬷胆子大了些,“公主天资卓然,不消与那三五日病痛缠身的置气。大约是真模样俊俏些,房中事又纵着夫君折腾,等小公爷倦了,也歇了心思。左不过小公爷才十九,少年心性懂得什么呢。到后来还不是权势比人强。”

  谢扶桑这些天的气被这么三两句给拂落没了,叫人退下,又制了一回丸药便在房中午睡。

  刚睡下又听得小宫女太监在外头嚼舌根,说什么沈惊游最心疼的其实并不是这小夫人,而是青梅竹马的顾家嫡女顾玉珠。

  谢扶桑嘴唇气的苍白,心道是了。

  上次她带侍卫闯竹筠苑非要看看姜芙蕖死没死时,倒是也听见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有个叫顾玉珠的经常同沈惊游书信往来。

  怪不得沈惊游总脱不开这个病鬼姜芙蕖。

  也是,有恩之人,娶回家养着便养着,又不缺这三五钱。

  但心爱之人则是要徐徐图之。

  上次她旁敲侧击问沈惊游有关顾玉珠的事,对方一个字也不讲,可见藏的厉害。

  谢扶桑打定了主意,日后宫宴上看见顾玉珠,要好好会会她。

  复又躺下,这边还未睡着,坤宁宫里便有人过来传话。

  谢扶桑脸上一喜,连忙沐浴熏香穿戴整齐,喜滋滋地去母后宫里。

  一进去谢扶桑便行礼问安,“母后,儿臣特别想您,您都一个多月未召见儿臣,如今是不是也想念儿臣了?”

  谢扶桑大着胆子撒娇,走过去揽住皇后手臂,身子凑近些,更亲昵。

  皇后却拂开她手,面上冷淡,“你大皇兄找到了,如今在广安宫里养病,叫你来是要告诉一声,日后见了大皇兄要恭敬亲和,若是被发现有一次忤逆,便离宫建府,不必再来见我。”

  谢扶桑当头被淋一盆冷水,脸色惨白,心中失望。

  “母后对儿臣当真心狠,就算大皇兄找到了,儿臣也是母后亲女儿,为何母后多年来不看儿臣一眼?”

  皇后冷道:“当初你大皇兄失踪,你敢说你手脚干净?如今给你留着几分面子,也未断了母女情份,你还要如何?”

  谢扶桑如五雷轰顶,面色死灰。

  “皇后娘娘,六公主,大殿下来请安。”

  外头小黄门一声通禀,皇后将冰冷眼神从谢扶桑脸上挪开。

  片刻,一着靛蓝锦袍腰束火红玉带,墨发用红珊瑚珠子攒成的发冠束起,耳戴红玉珰的高大华贵男子便进了内殿。

  一双桃花眼氲着晶亮笑意,谢无羁通身傲气,伶俐行礼,“母后,儿臣病中寂寞,来陪母后下棋解闷。”

  皇后绽开笑颜,当身后心如死灰的谢扶桑是空气,捏了捏谢无羁耳垂,“我的儿,你好没规矩,你寂寞,哪是陪母后解闷,分明是让母后替你费心费力哄你开心。没颠倒,如今二十有二,怎么还是没规矩。待你病好,你父皇昭告天下迎你回宫,第一件大事便要选妃,治治你这怪脾气。”

  谢无羁也不恼,随口应答两句。

  只在皇后问他选什么妃时愣了好半天。

  最后吐出句,流落在外已然娶妻,但颠沛流离,那小妻子不知辗转何处,不知哪天有缘相逢。

  皇后漠然良久,眸中似有感伤,“缘分天定,山水终有相逢,我儿莫偏执。”

  谢扶桑灰溜溜地逃开那和睦母子的宫殿,回到自己的长乐宫扑到榻上痛哭一场。

  脑海里又想起沈惊游。

  她这样可怜又凄惨,老天必要给她最好的郎君才能补救。

  不然,她就捅破这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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