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拆穿

  他的话音里带着轻快。

  文件夹里的东西比我预想中少得多,就只是薄薄的几张纸而已,可我看得忧心不已,一颗心直接往深不见底的寒潭里落了下去。

  摆在最上面的是笔迹鉴定证明,也是唯一的好消息。

  我从前下定决心改换身份时,特意花费了不少时间去练新字体,再加上有绘画功底在,笔迹算是混过去了。

  即便容熠川是拿了我在容氏合同上签下的名字去对比,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笔迹鉴定的结果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剩下的几张纸上的内容就没这么好解释了。

  我看着顾晴晴购物美容时留存的资料,以及上面附的照片,硬着头皮质问:“容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熠川好整以暇地看着我:“顾小姐,如你所见,我只是好奇你的相貌怎么变得这么快。”

  我现在的脸跟护照上的顾晴晴少说也有八分像,但谁能想到,顾晴晴从前就做过整形,眼睛和鼻子动得尤其多,我像的是做过医美后的她,而不是资料上的她。

  别说是我了,就算把如今的顾晴晴本人找来,其他人也得仔细分辨好一会儿,才能确认她们是同一个人。

  一道难题摆在我面前——容熠川八成已经确认我就是徐泠然了,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我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就这么认输。

  资料里的顾晴晴要比我认识她时来得更年轻,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和对未来的向往,同她跪在榕江岸边,将我从水里救上去的模样相比,根本是判若两人。

  我因此多了分应对容熠川的底气,不悦地指着纸上的照片问他:“你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容熠川底气比我更足地重申:“我只是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在短短几年时光里发生这么大变化的。”

  “现在医美行业很发达,我只是想要变得更美而已,这应该不犯法吧?而且整容已经不会影响到我的绘画水平,不耽误我给您画画。”

  “可是……”容熠川的手指在那张顾晴晴的照片上点了点:“我还是觉得你跟照片上这个人,判若两人。

  我认真地告诉他,“你要是先减肥瘦身,再去做医美整形,也能变得判若两人,不信的话大可以去试试。”

  这对容熠川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集团旗下没有相关业务,他更是没有整形的需要。

  我松了口气,正庆幸自己糊弄过去了,就听到他低声评价起了我的说辞。

  “医美和整形是两个概念,前者能用药物仪器等方式改变人体外部形态,后者则是通过外科手术改变人的外貌。不知道顾小姐你是都做了,还是准备不足,说得太快,对了,哪家医院?”

  他说得头头是道,指尖从照片上一掠,直言不讳道:“而且我不认为减肥能改变一个人的脸型,除非你削骨了。”

  我是做过两次手术的人了,听得出他并非胡扯,是真的对这方面的内容有所了解,在感到纳罕的同时,用一个无法求证的说辞搪塞道:“我拔牙了。”

  容熠川示意我继续往下翻:“是么?你的医疗记录似乎不太全面。”

  顾晴晴压根没拔过牙,记录里会有相关内容才是活见鬼,我仗着她暂时销声匿迹,不是容熠川想找就能找得到的人,板起脸说:“容总,恕我直言,医疗记录是我的个人隐私,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容熠川没说话。

  我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身处国外,确实是管不到你,但你难道就不怕我回去告你么?这势必会影响容氏的股价。”

  托从前被迫替他代管过容氏大旗的福,我也算练出了不俗的谈判技巧。

  容熠川最在意的就是他的事业,任何事与之发生冲突,都会立刻退到次要位置上去,我不认为他会为了确认我的身份而冒险。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接下来的话让我大白天的胆寒了一瞬:“你确定自己还回得去么?”

  一瞬间,餐桌旁勉强还算平和的氛围荡然无存。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当着容熠川的面跟他谈条件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拿公司股价威胁他。

  虽然已经离开了坦桑尼亚最动荡的地区,但这座所谓的大城市并不像看起来一样安定,只要开车顺着道路向外行驶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窥见混乱世界的一角,那里可没有监控和警察局。

  阿曼达的丈夫能为了掩饰出轨的事实,便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命令手下将我和阿马杜活埋,容熠川自然也能因为认定我打算跟他对着干,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这件事不仅可以做,而且还会做得比阿曼达的丈夫更彻底。

  我登时挺直脊背,佯装没察觉到他话音中的危险一般微笑着回应:“当然回得去,不是说好三个月么?等工作结束,我完全可以继续旅行,然后慢悠悠地回去见朋友,也不用太急着走。”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也是有人等的,万一他真的把事情做绝,别想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把这事抛到脑后。

  容熠川瞬间看穿了我的意图,他再开口时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郁醇厚,仿佛先前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根就没存在过地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杀人灭口?”

  我听他问得这样直白,反倒顿住了胡乱揣测的心思,汗流浃背道:“没有。”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和尴尬,我甚至拿起先前放下的勺子,又吃了几口粥,这次是真的食不知味了。

  容熠川拿起公筷,往我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些小菜说:“之前跟我斗嘴,胆子不是很大么?怎么忽然消停了?”

  他是明知故问,微微翘起的唇角中盛满了戏谑。

  我见他当真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抬头松了口气说:“我忽然想起先前差点被活埋的经历,所以有些害怕而已。”

  这是实话,哪怕是死里逃生过一次的人,在面对生命威胁时,也还是会本能地感到害怕,那根本就不是能习惯的事。

  容熠川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片刻之后,他出乎意料地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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