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办公会十点开始。

  招商局长李宏斌的**惯还是不改，喜欢在开会前去组织部侯玉川的办公室坐一坐。

  自从上次李宏斌没给侯玉川好脸色，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后，李宏斌不但开始整理侯玉川的罪证，凡是牵扯到薛庆发的，也搜集和记录下来。人就是这样，一旦豁上后，就开始变得天不怕地不怕。

  官场上的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隐秘，但却比明枪实弹更为残酷。

  进门见到侯玉川后，李宏斌双手抱拳：“闻听侯局长不日就要扶正，特来向你表示祝贺！”

  侯玉川一看是李宏斌，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丧门星又来了，现在他从心里讨厌和不欢迎他。但碍于脸面，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而且，李宏斌现在搭上了薛庆发这条线，还真是得罪不起。于是说：“李兄***局长的位子算是稳了，应该向你道贺啊！”

  李宏斌摆摆手，表示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谈。于是，坐在了沙发上，问：“今天市长办公会的主要内容能不能先透露一点？”

  侯玉川摇摇头说：“以往的市长办公会都是在月底进行，可是这次的市长办公会提前到了月初，想必是有重大事情公布。不然，不会突然提前的。”

  李宏斌点头，说：“也是。”

  侯玉川瞪着眼睛，看着李宏斌说：“李局长与薛市长走得如此亲近，应该知道一点内幕吧？不妨说来听听。”

  李宏斌装作就跟和薛庆发是亲戚一样，说：“据我所知，办公会提前，一定是与零一号大案有关。”

  侯玉川往前凑了凑头，很感兴趣地问：“这么说来，零一号案已经结案？”

  他很有把握地点点头，说：“嗯，差不多吧。”

  侯玉川沉思一会儿，摇头：“你的消息不怎么可靠啊。以我的经验推断，每一桩案子，都会有大量的公职人员被查。现在，就有很多人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如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完事了，有悖常理。”

  李宏斌笑呵呵地问：“莫非侯部长也在自危之列？”

  “我倒是吃得香，睡得着。李局长在招商局，油水大，一定很希望这个案子结束得越早越好。”侯玉川立即反唇相讥。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嘴一番，看时间差不多了，侯玉川突然十分有兴致地说：“李局长，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今天按照你说的，宣布零一号案结案，改日在万仙楼我请你喝酒。如果不是，随便什么时间，你在万仙楼请一桌，怎样？”

  李宏斌拍了下胸膛：“行，一言为定。不过，我不在万仙楼，那里全是市委市府的人，影响不好，去云影餐厅吧！”那里他们招商局有定制的业务包间，是可以公款消费的。

  “就改在云影餐厅，我同意！”

  说着话，一起走进了市政府一号会议室。

  各单位的头头脑脑们已经陆续进来，相互打着招呼，就跟刚过了年那样客气和亲切。主席台上，还空无一人，但是时钟已经指向十点。

  薛庆发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霸道习惯，开会不喜欢拖延。以前曾经专门整治过，对于开会迟到者，一律在后面站着，直到会议结束。从那以后，开会迟到者几乎没有。但是，今天有点反常，通知说十点准时开会，他作为组织者，竟然还没有到。

  大家不免议论起来，可是侯玉川和李宏斌比没有参与议论。侯玉川只要是在公共场合，绝对不提意见，不做评论，一切看着领导的脸色行事。

  而李宏斌则是上一次的市长办公会上，侯玉川给他上了很生动的一课，他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还是那种套路，亓正源给薛庆发端着茶杯，拿着文件在前，放在他的位置上后，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等薛庆发站在前面的时候，再小心翼翼地把椅子往前挪一下，待薛庆发坐下，他才退出。

  薛庆发还是惯有的笑容：“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这个月的市长办公会提前到了今天，是因为近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大事，有需要跟大家通报的，也有提出来需要大家议一议的。现在，我把前段时间成立联合调查组进驻明耀集团进行联合调查的情况通报一下。”

  亓正源从主席台上退下，就从后门走了出去，他站在大门口往外焦急地张望着。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郭玲玲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直直地向亓正源走来。快到跟前的时候站下问：“请问，你是亓秘书吗？”

  亓正源回答说：“对，我是亓正源。”

  “我是纪委纪检一组的工作人员，姓郭。是我们赵晓芸组长让我给你送一份档案过来。你看看是不是？”

  亓正源正等着心急火燎。昨天晚上赵晓芸答应得好好的，保证将结案报告一早就送到他的手里。可是，今天一上班，不见赵晓芸的人影，他就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并告诉她说：“十点钟薛市长就要在办公会上宣布，如果耽误了，这罪责是你所承担不了的！”

  赵晓芸心平气和地回答说：“放心吧，十点前一定送到。”

  薛市长火了，但是也很无奈。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薛市长让亓正源继续催，他进会议室开会，先说别的事。

  这会儿，亓正源把档案袋拿在手里，看到上面写着《沙岭市零一号案结案报告》，感觉应该不会有错，只是匆匆问了一句：“赵晓芸呢，她怎么没来？”

  郭玲玲立即回答说：“赵组长临时有事，让我给你送来的。”

  亓正源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吧。”说完转身急匆匆地往一号会议室走去。

  薛庆发还在谈对明耀集团的调查情况，亓正源不紧不慢地从后台进来，站在他的身侧，双手把档案袋放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薛庆发瞥了一眼，看到档案袋上的字迹后，很轻松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少有的亮光。

  亓正源转身退下。这个时候，侯玉川捕捉到了薛庆发眼睛里的那一抹亮光。他认为此时此刻，薛庆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于是，下意识地用胳膊肘捅了李宏斌一下。李宏斌立刻看向他，低声问：“咋了？”

  侯玉川说：“李局长一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敢和我赌。”

  “怎么，你认输？”

  “看来我输定了，晚上我请你！”

  薛市长拿起档案袋，环视大家一眼，问：“纪委的白书记和王书记在吗？”

  白传山立即汇报说：“王书记一早就去省纪委开会了，两个小时的会议，一会儿就应该赶回来了。”

  此刻，王志辉已经陪同省纪委的同志赶回了沙岭市，正在往一号会议室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