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平儿要息事

  上回说到晴雯伤寒请了个庸医,

  胡乱开的药不中用。

  病急乱投医。

  又重又让焙茗新请了王太医。

  一时茗烟果请了王太医来,

  诊了脉后,

  说的病症与前相仿,

  只是方上果没有枳实、麻黄等药,

  倒有当归、陈皮、白芍等,

  药之分量较先也减了些。

  宝玉喜道:

  “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虽然疏散,也不可太过。旧年我病了,却是伤寒内里饮食停滞,他瞧了,还说我禁不起麻黄、石膏、枳实等狼虎药。我和你们一比,我就如那野坟圈子里长的几十年的一棵老杨树,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

  麝月等笑道:“野坟里只有杨树不成?难道就没有松柏?我最嫌的是杨树,那么大笨树,叶子只一点子,没一丝风,他也是乱响。你偏比他,也太下流了。”

  麝月这话说得

  一听就是两个关系非同一般,

  晴雯早就说过,

  两个洗一会澡也要一两个时辰。

  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这晴雯到底是个没开窍的

  他们在里面干嘛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了,

  你又没臊了!

  岂不知那脸皮最是没用的,

  你见过哪个要脸皮的,

  能有一番作为的?

  这会见麝月如此说,

  那宝玉就笑着回道:

  “松柏不敢比。连孔子都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可知这两件东西高雅,不怕羞臊的才拿他混比呢。”

  这话的意思,

  是说麝月不怕羞臊。

  麝月哪里肯认,

  只不说就是了。

  正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只见老婆子取了药来。宝玉命把煎药的银吊子找了出来,就命在火盆上煎。晴雯因说:

  “正经给他们茶房里煎去,

  弄得这屋里药气,

  如何使得。”

  宝玉却说道:“药气比一切的花香果子香都雅。神仙采药烧药,再者高人逸士采药治药,最妙的一件东西。这屋里我正想各色都齐了,就只少药香,如今恰好全了。”

  真真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一点都没有主子架子不说,

  还那么会体贴人。

  就不知凭什么黛玉,

  就说宝玉是银样镴枪头,

  难道她试过不成?

  这宝玉一面说,一面早命人煨上。又嘱咐麝月打点东西,遣老嬷嬷去看袭人,劝她节哀顺变少哭。一一妥当,方过前边来贾母、王夫人处问安吃饭。

  离了袭人,

  宝玉还是宝玉。

  照样穿衣吃饭!

  可见没有谁离不开谁,

  也没有谁一定是谁的道理。

  不觉年底,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以后大嫂子带着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饭一样。等天长暖和了,再来回的跑也不妨。

  王夫人笑道这也是好主意。

  刮风下雪倒便宜。

  吃些东西受了冷气也不好,

  空心走来,

  一肚子冷风,

  压上些东西也不好。

  不如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横竖有女人们上夜的,挑两个厨子女人在那里,单给他姐妹们弄饭。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贾母听了就道:

  “我也正想着呢,

  就怕又添一个厨房,

  多事些。”

  还是贾母见多识广!

  后来就真生了不少事出来。

  凤姐这时却说道,并不多事。一样的分例,这里添了,那里减了。就便多费些事,小姑娘们冷风朔气的,别人还可,第一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连宝兄弟也禁不住,何况众位姑娘。

  贾母插话说道,

  正是这话了。

  这凤姐儿要不叫会说话,

  一提到黛玉,

  还有什么好说?!!

  只听贾母继续说道:

  “上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太多了,如今又添出这些事来。你们固然不敢抱怨,未免想着我只顾疼这些小孙子孙女儿们,就不体贴你们这当家人了。你既这么说出来,更好了。”

  因此时薛姨妈、李婶都在座,邢夫人及尤氏婆媳也都过来请安,还未过去,贾母向王夫人等说道:“今儿我才说这话,素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众人不服。今日你们都在这里,都是经过妯娌姑嫂的,还有他这样想的到的没有?”

  薛姨妈、李婶、尤氏等齐笑说:

  “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他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顺。”

  贾母点头叹道:

  “我虽疼他,我又怕他太伶俐也不是好事。”

  凤姐儿忙笑道:

  “这话老祖宗说差了。世人都说太伶俐聪明,怕活不长。世人都说得,人人都信,独老祖宗不当说,不当信。老祖宗只有伶俐聪明过我十倍的,怎么如今这样福寿双全的?只怕我明儿还胜老祖宗一倍呢!我活一千岁后,等老祖宗归了西,我才死呢。”

  贾母笑道:

  “众人都死了,单剩下咱们两个老妖精,有什么意思。”

  说的众人都笑了。

  还是凤姐儿会说话!

  那是没办法的!

  再说宝玉因记挂着晴雯、袭人等事,便先回园里来。到房中,药香满屋,一人不见,只见晴雯独卧于炕上,脸面烧的飞红,又摸了一摸,只觉烫手。忙又向炉上将手烘暖,伸进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烧。因说道:

  “别人去了也罢,麝月、秋纹也这样无情,各自去了?”

  晴雯道:“秋纹是我撵了他去吃饭的,麝月是方才平儿来找他出去了。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什么。必是说我病了不出去。”

  宝玉道:“平儿不是那样人。况且他并不知你病特来瞧你,想来一定是找麝月来说话,偶然见你病了,随口说特瞧你的病,这也是人情乖觉取和的常事。便不出去,有不是,与他何干?你们素日又好,断不肯为这无干的事伤和气。”

  晴雯道:“这话也是,只是疑他为什么忽然间瞒起我来。”

  宝玉笑道:“让我从后门出去,到那窗根下听听说些什么,来告诉你。”说着,果然从后门出去,至窗下潜听。

  这一听不要紧,

  就听到了与前番有关的,

  天大的事来!

  那妙玉也在后山上,听平儿和麝月嘀嘀咕咕,说得都是前番丢了物件的事。那妙玉也不认真听,

  丫头们说得事,

  能有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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