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好机会。
夏旭需要搞清楚，究竟海是幻象，还是虫子是幻象。
他走下楼，前往四楼的露天甲板，而在甲板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暴风雨将至，我们的恶战也即将来临了。”阿尔贝转过头，似乎对夏旭的到来早有预料。
“我不知道你也那么文艺。”
阿尔贝笑了笑：“毕竟我是记者，还是需要一些文学功底的。”
他要是不说，夏旭都快忘了这茬了。
阿尔贝对外的身份可不是雇佣兵，而是记者，还是从事文字工作的那种。
夏旭走到他旁边，看向前方正在酝酿风暴的海面。
夏旭有很多问题，很多猜测，但他知道阿尔贝不会说。
因此，他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两人就那么沉默地站着。
还是阿尔贝先打破沉默：“夏旭。”
“嗯？”
“你有念念不忘的人吗？”
“你指什么？我记性不错，认识的人都不会忘。”
阿尔贝双臂靠在护栏上：“不是单纯的‘记得’，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淡忘，反而日益加深。”
“怎么，你老婆也死了吗？”
“…不是。”
“那就是你的父母了。”
阿尔贝闭上眼睛，似乎是默认了。
“离去的人或许值得怀念，但停留在记忆里已经足够，如果被他们影响了自己的生活，那才是不值得的。”
“或许吧…”阿尔贝轻叹一声，“无法释怀的人，终究只有我一个。”
海风更大了，夏旭甚至觉得有点站不住，轮船正直直地驶入风暴中心。
夏旭死死抓住护栏，才没有在轮船大幅度的晃动中被甩出去。
海浪卷了起来，拍打在轮船上，乌云聚集，一阵暴雨倾泻而下。
那是黑色的雨，和第一个副本一样，带着刺鼻的气味，就好像腐烂的枯枝败叶，又好像带着动物尸骨的气味。
“轰隆隆——”
电闪雷鸣间，一道亮光划破了沉闷晦暗的天空，却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
海浪节节攀升，终于是拍上了甲板，海水流淌到木质甲板而后朝着两人快速移动。
那是一堆淡蓝色的透明蠕虫，在黑色的雨中愈发如鱼得水，夏旭用力踩了几脚，可那些蠕虫反倒顺着他的鞋爬了上来，啃噬起他的脚踝。
鲜血愈发激起了蠕虫的嗜血欲望，它们淡蓝色的躯体症状在喝下血液之后逐渐变成红色。
夏旭从口袋里拿出了弓箭，直接空拉弦，然而似乎无法震慑到这些虫子。
它们渺小，它们疯狂，它们不知恐惧，只知道进食与吞噬。
涌进的“海水”越来越多，阿尔贝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节钩索，抛到五楼小平台的护栏上，一把拽起了夏旭的胳膊，两人腾空挂在四楼和五楼的露天甲板之间。
夏旭把小腿上剩下的虫子扯下来，它们就像是蚂蝗一样，从皮肉里拔出，在原处留下来细小的孔洞。
它们比蚂蝗的体型可小的多，正因如此，也愈发难以清理，甚至有一部分直接钻进了血肉当中。
钻心的疼痛和痒意甚至直达骨髓。
“看见了吗？那是始作俑者。”阿尔贝突然开口道。
不用他提醒，夏旭也看见了，那从海水中缓缓升起，搅动着风云的巨大生物。
哪怕离得很远，夏旭也能看见它全身发着红光的眼睛，以及展开的触手。
它的触手拍打着海面，乌云在它的头顶聚集，难以表述那是怎样的场景，就好像海水里浮出了一个巨大的巢穴，而巢穴的孔洞实际上是一只只眼睛。
“真够恶心的。”阿尔贝评价道。
夏旭说道：“轮船在朝它行驶，如果不作为，它迟早拍碎这艘船。”
“听起来，你已经有打算了？”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根本无法改变轮船方向，就算是现实中的暴风雨，最好的选择也是驶入其中，否则更容易被卷入风暴击沉。
“你会游泳吗？”夏旭问道。
“会，但是我没疯。”
这又不是真的海水，那是在一堆食人蠕虫里面游动，他脑子又没病。
夏旭拿出一瓶灰色液体喝了下去，而后又拿出一瓶递给阿尔贝。
“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水泥。”
“行。”
夏旭让阿尔贝把自己松开，跳回四楼甲板。
虽然羊汤能够免疫诡异攻击，但关于这虫到底是不是诡异，夏旭也不敢保证。
不过似乎他赌对了，那些虫子这回咬不动他，就连原本钻进他血肉里的虫子也掉了出来。
阿尔贝也把汤喝了下去，收起钩索，同样跳到了四楼甲板。
“刚刚太远了，现在的距离差不多。”
夏旭之所以不提前喝，是因为羊汤的持续效果有限，刚刚轮船离得还不够近，如果说在战斗途中失效，那就糟糕了。
根据他的计算，羊汤效果的持续时间为四十分钟左右，这是在他身上的时间，阿尔贝就不太清楚，保守估计半个小时。
游到战斗范围的时间算十分钟，战斗十到二十分钟，轮船在这个时间里也差不多开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游回去的距离没有那么长。
“说真的，我不希望你跟我冒险。”夏旭爬上护栏，“如果你不想去，就在这里等我。”
阿尔贝也踩上了护栏：“原话奉还。”
四层的高度最起码也有十几米，非专业人士没法直接跳，更何况下面不是水，而是虫群。
阿尔贝用钩索固定住，两人顺着绳索往下降。
“说起来，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夏旭问道。
“船上捡的。”
阿尔贝答完，两人正好入“水”。
在虫群游泳的难度比想象的大很多，一方面是阻力，一方面就是所有的虫都往他们的方向涌来。
尽管无法再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对他们的阻碍太大。
夏旭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拿出一盘番茄炒蛋朝前方投掷出去。
一瞬间，所有的虫群都向那个方向涌动，放弃了根本啃不动的两个活人，夏旭和阿尔贝也被虫群推着向前。
就在快停下时，夏旭又用力向前投掷出一盘番茄炒蛋，虫群继续涌向前。
阿尔贝：“……”
见过投卷心菜的，投玉米粒的，投西瓜的，这投番茄炒蛋的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