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外面的传言多数都是胡编乱造的，你刚刚说的这些，不过有心人散布的谣言罢了。”
一身素雅装扮的中年妇人抬起了头，认真又严肃地对上了东漓的视线。
虽然她的容颜已经老去，眼尾已经有了细纹，但她的眼睛似乎比同一年龄段的人要明亮清澈。
“谣言吗？没必要吧……”
东漓瞧着妇人认真的模样，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浅笑悠然，像是对她言辞中的犀利并不是很在意。
“时颜只是个普通家庭、普通背景的大学生而已，谁会闲着胡编乱造她的谣言？”
眼看着花店店主的脸色愈发难看，东漓又连忙找补：
“除非……和她有仇、看她不顺眼，又或者是……嫉妒她的人散布的？我听说她长得很漂亮呢，系花级别，年轻时候的追求者络绎不绝。”
听了这话，店主的脸色和语气都稍稍缓和了些，抿着浅色的唇，黯然自言自语：
“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吗……”
东漓立即装作很诧异的样子，瞳眸微动，甚至连微表情都僵硬了起来。
“这么说来……难不成老板你……认识时颜……？”
店主一怔，立即用尴尬的笑容掩饰闪烁，转移了话题：
“瞧我开了二十多年花店了还笨手笨脚的，总算包扎好了。”
她笑着将医药箱放回到了收银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接着顺势拿起了一支浸泡在水桶里的白色花卉。
“小姑娘，这束晚香玉也是早上新到的，就剩一支了，送你好了。”
东漓眼神微微一暗，面上依旧携着无辜真诚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应答：
“这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店主回以微笑，随后便折返回了工位前坐下，重新着手修剪包装东漓订下的花束。
殷宁靠在座椅上，听着东漓和这名妇人的对话，将她们脸上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一筹莫展的进度，依旧没有套出她们想要的信息。
东漓暗暗朝着殷宁做了个稍安勿躁手势，接着踱步回到了原本的座椅前，不急不慢地落座。
“对了，老板，你住在哪里啊？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街坊邻居呢。”
店主没多想，如实回答：“东巷28号楼。”
东漓点了点头，随后弯下了唇角，纤细莹白的手指梳理着长发，摇头叹息：
“诶，东巷吗……？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们新租的房子在南巷35号楼二单元三楼西户。”
此话一出，店主握着园艺剪刀的手悄然一顿，眼神波动的比刚才更甚了。
她似乎很不可置信，抬起了头，紧锁着东漓的脸庞。
“小姑娘，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住在……35号楼……？”
“我的地址吗？”
东漓唇边的笑意愈发加深，逐字逐句地重复：
“是啊，南巷，35号楼，二单元，三层，西户。”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址，妇人本就沧桑的面容微微显得有些苍白，音线不可捕捉的颤动：
“……你确定？”
东漓摊开了手，“当然了，我家的新地址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呢？”
见到店主懵懵失措的反应，她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托腮继续追问了下去：
“怎么了，是这处房产有什么问题？还是哪里不舒服吗？老板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诶……”
店主脸上的表情的确不太明朗，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但最终还是挤出了勉强的笑。
“没什么……”
东漓点了点头，浅笑着弯唇，“那就好。”
殷宁原本落在妇人脸上的目光移到了她的瘦削的手指上。
因为常年做工而粗粝的手指隐隐收紧，不仅如此，还有她那微抿的唇角，隐隐闪烁的眼神，没有一处细节不体现着她内心的挣扎。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当充盈着花香的狭小空间完全安静了下来，这名妇人踌躇不定地望向了东漓，犹犹豫豫地启唇：
“小姑娘，你应该刚搬过来没几天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最好还是……换一处居所吧。”
鱼上钩了。
东漓悄然敛去了隐匿在瞳心深处的算计，佯装茫然无辜地起了头，疑惑又真诚地发问：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我可是交了一年的房租呢……”
“那个房子……”店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语气很是微妙，欲言又止。
东漓面露惊恐，“里面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妇人唇线紧抿，眼神轻微的恍惚，明显，又不明显，磕磕绊绊地冒出一句：
“总之……最好还是换一处吧。”
“为什么？”
这时，一道清冷的女音兀自打破了空气里积蓄着的压抑沉郁。
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的殷宁终于开了口，清明又冷静的绯眸仿佛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是因为那处房产不干净，还是说，那栋楼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似乎是因为殷宁的眼神太有穿透力，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话正中了‘靶心’，妇人的脸明显变得苍白起来，挂着闪烁又勉强的笑：
“我也只是好心建议而已，早些年我听人说那里的风水不太好，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
“二十多年前，七月，南巷35号楼。”
然而，殷宁却再度打断了她，冷静的眉眼不变，空气中响起了她那凉薄透彻的嗓音。
“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开了二十多年的花店，真的会不清楚隔着一条马路的南巷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吗？”
听着这话，店主握着园艺剪刀的手指不断收紧，盯着殷宁的眼神几度变换。
沧桑又苍白的脸上无比凝重，轮廓线条绷的僵直，并且无意识的张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