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褚墨掏出了手机，斯文框镜下的沉郁瞳眸宛若寒潭幽渊。
他的气息太过低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又像是所有情绪都混杂在了一起。
*
室内。
隐约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响动，殷宁缓缓地睁开了眼。
室内一片昏暗，加上助眠的雨声，又经历了一场令她精疲力竭的huan-爱……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睡了多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殷宁翻过了身，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于是单手撑着身体坐正了起来。
手机屏幕被点亮，十几通未接来电霎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些来电都来自同一人，言褚墨。
还有无数条语音信息，也同样来自言褚墨。
顿时，一种极其不妙的预警在脑海中如闪电般晃过。
门口的争吵声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下一秒，殷宁想也没想地下了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匆忙地扣上所有的衣扣后，径直走向了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一时间，门外所有动静都蓦然消失了。
“南珂小姐！”
时雨率先焦急地唤住了殷宁。
殷宁伫立在门口，略微恍惚的目光先是触及到言褚墨胸口口袋里那朵白桔梗，随后才移至他苍白低沉的脸上。
这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样，干涩的唇渐渐抿起，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
不可能……不会的……
言褚墨挂断了手机屏幕上才刚拨出的号码，将手机放回到了西装口袋里。
“南珂……”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沙哑地唤出了殷宁的代号。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通过他的神情和语气，殷宁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后退了半步，长睫连续扇动了好几下，眼神极度波动，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接着，她猛地抬起了头，跨步来到了言褚墨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罕见的在外人面前产生了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
她紧紧逼视着言褚墨那双遮挡在镜片后的玉色瞳眸。
“你不是说了吗，手术风险不算太高，还请了专家！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眼看着言褚墨被殷宁死死抓着领子质问，时雨连忙凑上前慌张劝诫：
“南珂小姐，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再加上老爷子年事已高，风险就更大了……”
“少爷比您更难过，南珂小姐，您电话也一直不接，老爷子就这样走了，最后也没能和您通上话……”
闻言，殷宁渐渐松开了手指。
她不清楚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狰狞，身体也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南珂……”
言褚墨看着殷宁摇摇欲坠的身影，想要伸手搀扶住她，可却被她避开了。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指上，自嘲地弯了弯唇。
时雨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殷宁。
殷宁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这部手机，她依旧处于一种极其迷茫混乱的状态，反应变得极其迟钝。
直到言褚墨出声解释：“这是外公弥留之际最后想要对你说的话。”
殷宁这才迟缓地接过了时雨的手机，几乎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言褚墨扫视了一圈周边，毕竟多年默契，他清楚地知道殷宁不想让外人看见她这副脆弱的样子。
“南珂，这里人来人往，还是先进屋再听吧。”
*
房间内。
殷宁径直走向了沙发，看似沉稳的每一步实则都是虚浮的。
言褚墨关上了门，按下了墙壁上的灯控开关，昏暗的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殷宁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亮着的手机屏幕，可却迟迟没有按下视频播放键。
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冲击力的了。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个身体硬朗、风趣又健谈的老人变成了视频里这个枯瘦苍老的骨架子。
是啊。
她已经太久没去探望过外公了，以至于他被病痛折磨成了这副样子，她也全然不知。
最初她重返帝国时，本打算在一切结束后回到那个远在异国的小镇待一段时间，没想到……
她还没完成复仇，还没来得及再回到那个小镇再见故人一面，就永远天人两隔了。
殷宁的注意力忽地放在了这段视频的录制时间上，她渐渐攥紧了手机，几乎快要将这曲面屏折弯。
言褚墨放下了单拐，坐在了殷宁的正对面，深深地注视着她，嗓音沙哑：
“外公是在半个小时前走的。”
他垂下了头，“抱歉，我找到这里费了一番功夫……没能让你赶上……在视频通话里见外公最后一面……”
听到这里，像是有道雷电在殷宁的脑壳里劈开了一样，她颤抖着抬起了脸，眼眶周边是肉眼可见的赤红。
言褚墨阖上了眼，双手交叉相扣，薄薄的镜片上迅速笼起了一片白色雾气。
“外公在临终前交待我，要以后我代替他继续照顾你，他希望你能过上你曾经期望过的那种生活，不要在为仇恨所困，至于具体的……”
“你……还是看视频吧。”
殷宁已经没有勇气点开这条视频了，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攥着手机，头颅一点点地垂下，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窗外不断汹涌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殷宁僵硬着的手指才动了动，像是误触一样，点开了这则视频。
熟悉的沧桑声音从手机收音孔里传了出来，短短一分半的视频才播放了个开头，一滴泪珠就溅落在了屏幕上。
殷宁失魂落魄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脸上可以说是没什么表情，泪水却一滴滴地从眼眶里坠落。
父爱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母爱也早已湮灭在那些带着伤痛的记忆里。
言褚墨的外公对她来说，就是唯一长辈般的存在。
言褚墨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由于他腰部有伤，行动格外迟缓，但还是来到了殷宁的身边，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试图安慰她，“南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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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这也不是第三场葬礼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