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大包小包的施音禾跟在小蘑菇后头，拐了几个胡同，来到一处简陋的柴房门口。

  “娘，娘……我回来了，娘……”小蘑菇边推开门边兴奋的呼叫出声。

  “这孩子，怎的跟个男孩子似的，整日没个影……”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妇人从里屋门内探出脑袋。

  “娘，你看看，我新交了个好朋友，她对我可好了，还买了吃的……”

  小蘑菇往身后一指，施音禾面带微笑：“嫂……大姐好，我叫薛禅，跟小蘑菇在街上认识，很是投缘，刚到此处落脚，正好没住处，就厚着脸皮寻到您家来了……”她本想称呼嫂子，但想了想，对方身份不明，还是称呼大姐合适。

  她话没说完，那小妇人脸色一黑：“我这里地方窄，住不下人，公子还是另寻它处吧？看公子打扮，不缺银子，何不去投宿客栈？”

  小蘑菇急了：“娘，她不是公子，她是大姐姐，大姐姐说，她也我跟咱们一样，没有家，到处流浪，怕别人欺负，才打扮成男的。”

  小妇人面色微变，但转眼又面无表情：“我说了，我家不宽敞，住不下人了。请姑娘见谅。”

  施音禾笑笑：“无妨，我坐坐就走，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姐应该不会赶我这个笑脸人吧？我自己也迫于无奈，一个人流浪了数月，知道一个女人在外头挣扎的辛酸。不接纳陌生人，是出于自保，我理解大姐。”

  小妇人听了，凌厉警惕的眼神一软，仔细端详施音禾，犹豫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原来姑娘也是飘零无根之人，刚才的确有些唐突姑娘了，进来吧。”

  施音禾心里一松：“那就叨扰大姐了。”

  小蘑菇见母亲妥协，欢呼雀跃，手脚麻利的帮施音禾打开那些油纸包，狭窄的柴房里顿时鲜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姑娘一个人也不容易，不必这样铺张浪费。”

  小妇人很久不见这么多吃的，显得有些局促。她也曾经富贵，只是迫于无奈，落魄于此。何尝不想给孩子买好吃的？但如今每日填饱肚子尚且艰难，更别说吃好的了。

  施音禾边打开包装边说：“这有什么？我身上有手艺，不怕没饭吃。”

  小蘑菇一听，从兜里掏出竹蜻蜓：“是啊娘，大姐姐可厉害了，她知道我喜欢竹蜻蜓，帮我扎的，您看看，是不是比街头老先生扎的还好看？”

  拿妇人接过竹蜻蜓，眼神有些恍惚：“真好看，我都忘了，小蘑菇还是个小孩子，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

  她心里其实是想，若这竹蜻蜓，是梁炎亲手给孩子扎的，就好了。只是，他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当俘虏的日子，可能忍受？他可知道？他投降后，被母国所不耻，整个梁家，已经被覆灭，只她一个，被他的手下冒险救出来，到处流浪。她隐姓埋名逃难到大燕，何尝不是想找到梁炎？

  施音禾不知道大姐心里已经千回百转，她只热情的招呼：“大姐，快，趁热吃。你看小蘑菇都流口水了……哎呀！小蘑菇，你倒是先给你娘一块甜糕呀。看你馋的，慢慢吃，日后还有，只要有大姐姐一日，便有你们口吃的，好不好？”

  小蘑菇眼睛一亮：“真的？大姐姐，你打算留下来陪我们？”

  “嗯。大姐姐没地方可去，你们肯收留，我就留下来……”

  施音禾冲小蘑菇顽皮的眨眨眼，小蘑菇顿时会意。大姐姐这是想让她跟娘说好话，收留大姐姐住下来呢。

  施音禾知道这家人流落在此，必有缘故。看两人面相不坏，她自己正好没处可去，索性留下来跟她们搭伙过日子一段时间再说。

  “娘，快吃，可好吃了。”小蘑菇打起了心眼，哄母亲吃东西。

  小妇人看孩子跟施音禾说说笑笑，是真投缘，她眼神变得柔和：“姑娘喊我赵姐姐吧，我姓赵，单名一个柔字。”

  她这是接受施音禾的意思，施音禾赶紧应道：“赵姐姐，你也喊我禅儿或者禅妹妹好了。其实赵姐姐不必这样提防，我也是个女子，喜欢小蘑菇喜欢得紧。既然咱们姐妹相称，索性，小蘑菇就喊我声姑姑吧。她不过四五岁，喊我姐姐，我都不好意思了。”

  赵柔也暂时放下戒备，温和的笑笑：“你也不老啊，姐姐没什么不对。不过，姑姑也行，随你。我给你倒碗水去，家里没有茶叶，委屈姑娘了。”

  小蘑菇自告奋勇：“娘，我去。”

  赵柔看着碰碰跳跳去厨房倒水的小蘑菇，一脸宠爱：“这孩子，一听我跟你姐妹相称，比谁都兴奋。”

  “她当然兴奋，这里多了一个喜欢她的人。我就喜欢她身上的机灵劲。”施音禾把一块甜糕往赵柔手里一塞：“赵姐姐快吃，再不吃，小蘑菇又心疼了。她可跟我说，你也喜欢吃甜食，但你只买给她吃，自己不舍得吃，她惦记着呢。”

  赵柔眼眶子红：“是我这个母亲不争气，连累孩子跟着受罪了。”

  施音禾：“姐姐，没事。还我在呢，不就是甜糕么，有的是。”

  施音禾俏皮轻松的话语让赵柔平和放松不少。她看了看手中的甜糕，轻轻咬上一口，陶醉的闭上双眼：“真甜。好久不曾吃到这口甜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