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学 者 风 雷

  一种叫做‘重度依赖’的症状,体现在这一代教令院大部分学者的身上。
  连统领教令院的大贤者都要靠制造新的神明去拯救须弥,上行下效,学者们变成如此模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遇到事情先找高人指点、或是祈求神明在虚空终端中留下正确答案,思考的过程几乎都被省去了,一旦得不到答案,那就摆烂。
  总之,这股风气不仅体现在学术上,还影响了学者们的正常生活状态。
  这些年来,学者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
  他们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要坐在教令院中等待最终结果出炉,然后享受荣华富贵,一生可以高枕无忧。
  一旦让大贤者计划成功之后,可能再过个几百年,须弥人就会全员躺平,变成蒙德第二。
  打个比方,新神明真的能替须弥人祛除了魔鳞病,消灭了死域,防治了风沙,恢复了雨林自然环境,大贤者立下大功,「散兵」的神明身份也立住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这种看似美好的结局,就和风神巴巴托斯吹散了寒风,移走了山峦一模一样。
  看看蒙德人后来变成了什么样?
  虽然这种事情在事实上并不会发生,光一个世界树就是「散兵」轻易接触不到的存在,阿扎尔这番‘孤注一掷’,可以说是打错了算盘。
  正统的不要,偏偏要去外面请一个回来。
  那个小的继续养个几百年就能成长起来了,民众又不是等不起,毕竟上一个五百年已经扛过去了,再扛一个也不是不行。
  人类的不屈精神,全部都被这愚昧且短视的大贤者磨灭了。
  苏璟看着这群面对愚人众敢怒而不敢言的学者们,也是被气得发笑。
  打不过就逆来顺受了?
  刚还想夸他们有骨气,结果却有点骨质疏松。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有个软骨头珠玉在前,并且把持了近十余年来的须弥大权。
  就在苏璟想说点什么激励一下他们,这时一艘船头插着愚人众旗帜的小船顺流而下,从阿陀河漂了下来,站在船头的是一位近两米高的壮汉,浑身肌肉贲张,手握大锤,看上去凶悍无比。
  不过当他们看清港口那一艘艘钢铁巨船时,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那是联盟的舰船!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快逃啊!”
  “联盟的舰队杀过来了,快跑吧!”
  某些愚人众士兵慌不择路,直接跳进河里想要游到岸上逃走。
  “不要慌,他们应该没有恶意…”
  领头的壮汉呵斥了他们一声,“这些船上没有安装电磁炮,应该是运输船,你们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胆小了,真是丢至冬国人的脸!就算是在战场上遇到了联军,老子也一样能轻松拧下他们的脑袋!”
  虽然壮汉表现得十分英勇无惧,但五分钟后...
  “苏...理事长阁下,您老怎么有空亲自来这里了?”
  壮汉连滚带爬的来到苏璟面前,差点就要双膝一软跪下了。
  “来找大贤者谈判,顺便赈灾,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苏璟淡然说道。
  “当然...当然欢迎,您老能亲自过来,这些须弥人真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
  壮汉的笑容有些憨态可掬,不过这也让他的手下在心中疯狂鄙夷着他。
  还好意思说我们胆小?你自己不也是这幅鬼德性!
  “好了!马屁话就不要说了!”苏璟摆了摆手,“我要带上这一批须弥人一起前往须弥城,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
  壮汉急得抓耳挠腮,随后他把心一横,“理事长,您老德高望重,也是一名讲规矩的人,须弥人已经和我们签订了协议,他们得留在这里完成约定的工作,您看...”
  “我看?我看你们就是讨打!”
  苏璟脸色一沉,“就算是有协议,大不了不干了,赔一笔摩拉就是了,你们难道还想把人困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这...”
  “而且我听说你们协议中只有抵押关税,什么时候人口也能拿出来当抵押物了?”
  苏璟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这是遵守契约精神…”壮汉急忙解释,但越急就越乱套,“您老误会了,我们没有限制人口的自由…”
  “那你还在阻拦什么?还不让开!”
  “是!理事长!”
  壮汉被一声怒吼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向苏璟敬了一礼,然后恭敬的目送着苏璟他们离开。
  “完...完了,苏璟亲自来须弥了,快去禀报执政官大人!”
  壮汉等苏璟他们走远后,面色苍白,冷汗滴落,连忙命令手下前去通知「博士」。
  ...
  ...
  马斯鲁尔看着曾经凌驾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愚人众,面对苏璟就像一只只小猫一样乖巧,顿时马屁就像不要钱似的从他们口中脱口而出。
  “停!打住!”
  苏璟连忙阻止了他们,面色严肃,“你们从这件事中领悟到了什么?”
  “理事长威武!”
  “不愧是统领三国的理事长大人...”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愿意跟着您混!”
  “对!跟着您混!”
  一帮人众争相恐后的拍马屁,这让苏璟又一次打断了他们。
  “停停停!你们呀...唉!弱国无外交,还看不明白吗?”
  苏璟十分无奈,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就算和刚刚那群愚人众交涉的不是我,而是舰队中的任意一名水手,我想那个大块头应该也不敢随便放肆,因为在他们的身后,站着的是联盟,是一个有着三千万人口的庞大国度!”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这不废话嘛。
  见他们面露疑惑,苏璟继续说道:
  “但联盟从一开始也并不是如此强势,如果你们还有印象,那应该知道曾经蒙德、璃月都被愚人众入侵过,但我们最终还是战胜了他们,虽然那时的联盟还没有电磁枪,电磁炮,真空符爆弹等武器,不过即便我们拿着锄头草叉,我们依然能够将与愚人众勾结的势力彻底铲除!”
  “这正是因为我们不甘心就这样接受欺辱,才会坚持着反击!虽然我们损失惨重,但和平,却是无数有志之士用血肉铸成的!”
  “即使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但只要能够再度站起来,我们就能一直战斗下去!直到获得最终的胜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旦被人打垮,就毫无尊严地选择妥协!”
  “你们想过没有,若是我们退缩了,像懦夫一般苟延残喘,愚人众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折腾我们!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
  听完苏璟的话语,众人心神剧颤。
  是啊!
  他们之所以落得现在这般田地,正是因为大贤者的妥协,才导致他们不得不和愚人众据理力争,甚至有许多人因此丧失了生命。
  可失败了几次之后,就选择了偃旗息鼓,这也让愚人众更加放肆起来。
  马斯鲁尔平复下心情,问道:“就算我们选择继续抗争,愚人众只要派遣一支四人部队来,就能轻易瓦解掉我们的攻势,我...不知道,这条死局要如何破解...”
  “死局?这可未必!”
  苏璟看向了马斯鲁尔的身后,“光靠你们苏帕拉团这些人,那肯定会碰到头破血流,但为什么你们不去寻找更多和你们一样,不甘于被欺辱,不甘于被剥削的人?”
  “只要你们能够团结起来,就算是愚人众,也得掂量掂量群众的力量!”
  “学者虽然在须弥的地位很高,但组成须弥这个国度的,不光是学者,还有农夫、商人、工匠...难道你们认为,这些人就比你们来得要低贱吗?不配和你们为伍?”
  “他们或许没有学者那样富有智慧,但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独立的思想!”
  “他们或许没有学者那样沉着冷静,但每一个人都有着一颗热血澎湃的心脏!”
  “他们或许没有学者创造出的价值伟大,但每一个人都有为这个国家的发展默默的付出了贡献!”
  “他们才是真正支撑起你们在教令院中衣食无忧,专心学习的奉献者,国家遭逢危难,你们选择独自上前扛起一切,这固然值得称颂,不过却让他们寒了心,因为你们的失败,让他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们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在遭受魔鳞病的折磨与死域的夹缝中苦苦求生的他们,为了让你们这些学者研究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选择承受了苦难,把光明和未来都寄托在你们的身上,而你们的所作所为却辜负了他们的期盼!”
  “我知道,你们有的是一腔热血,但这是活生生的人世间,不是书本中的童话世界,有些幻想,该被打破了!”
  苏璟的话,让马斯鲁尔豁然开朗!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帕拉团成员,发现他们个个都红了眼眶,眼含泪花,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是的,您说得对!这个国家不该是单纯的学者国度,还有着各行各业的人民,我们是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但他们也是!”
  “我们享受着他们创造出来的一切资源和财富,却辜负了他们的期盼,我...很愧疚!”
  “谢...谢谢您!”马斯鲁尔转过身来向苏璟深深鞠了一躬,苏帕拉团的成员同样纷纷弯腰,表达着内心的歉意,“是的,您说得太对了!我们不该一直躲在这里,哪怕拼尽全力,我们也要战胜愚人众!”
  “既然我们须弥的人民,那么多的劳动人民,都已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们不能辜负他们,一定要带领他们战胜愚人众,给予他们安稳幸福的生活。”马斯鲁尔声音沙哑而激昂地说道。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头,眼神中充满斗志。
  ...
  ...
  白天的须弥城稍稍有了些人气,宝商街虽然不再繁荣,但还是有零星小贩出来摆摊做生意。
  而那些愚人众,则像是约好似的,早上八九点钟左右准时出现在了街上。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小贩,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待会儿去哪里捞点好处。
  不过这时,一声声激昂的呐喊从须弥城码头处传来,打破了城内的宁静...
  “誓死力争!还我须弥!”
  “收回须弥土地权利!!”
  “拒不承认奥摩斯港关税权协议!!”
  “驱逐愚人众!扞卫须弥!!”
  “打倒大贤者独裁主义!!”
  “要求审判阿扎尔这个卖锅贼!!”
  “须弥人民!团结起来!!”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宛如雷鸣般轰隆隆传遍整座须弥城,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当所有人循声望去时,顿时呆愣当场,脸上写满惊诧,就连那些正在讨论待会儿吃点啥的愚人众们也纷纷愣住了。
  一群穿着学者袍的男女老少,手举旗帜横幅,浩浩荡荡地朝着宝商街走来,口号响亮,气势恢弘,犹如一股钢铁洪流席卷而来。
  “须弥人民们!团结起来吧!”
  “跟随我们的脚步,一起迎战邪恶势力!”
  马斯鲁尔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着。
  民众们面色涨红,热血沸腾,挥舞着拳头齐声吼叫:“团结起来!扞卫须弥!!”
  他们仿佛一瞬间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疲惫,一双双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愚人众的威胁,忘记了自己身处绝境,唯一剩下的就是愤怒与仇恨,他们渴望胜利,需要用血和肉的代价来洗刷耻辱!
  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愚人众的存在,给他们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压迫,他们曾经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
  如果不奋起反抗,他们将永远活在黑暗阴影中!
  曾经他们寄予厚望的学者们,却纷纷不知所踪,这让他们的信念彻底崩塌,对于未来产生迷茫,对自由产生厌倦。
  可是就在今天,在他们最为困窘的时候,有人站出来,指引方向,给他们重新点燃了斗志!
  “你娘的,老子这摊不摆了!!”
  “冲呀!扞卫须弥!!!”
  “阿汉格尔老哥走了,这铁匠铺开着也没意思,须弥同胞们!今天老子铺子里的所有工具铁器随便拿呀!干死愚人众!!”
  商人罢市,工匠罢工,整个须弥城因为一颗小小的火星进入,彻底引燃了...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啊!!”
  一名愚人众上尉看到这些民众拿着武器对准了他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还反了你们啊?
  就在他要指挥火铳部队给这群人一些教训的时候,一名有着异色双瞳的沙民大姐腾的一下从街角窜了出来。
  “赤王的后裔们!跟我杀!!”
  她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冲到近前,抬起一脚踢飞那名愚人众上尉,而后用盾牌拍碎了他身旁的副官的头颅。
  这一幕让周围蠢蠢欲动的愚人众吓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居然会遇到敢袭击上尉的凶徒。
  在城外默默观看着这一切的八重神子,不禁喃喃道:
  “您老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在奥摩斯港失败了那么多次,同样的做法,为何放在须弥城内就不同了呢?”
  “你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奥摩斯港哪还有人能响应他们?愚人众捏几个弱鸡学者还不是和捏团雀一样。”
  苏璟瞥了狐狸一眼,“「同舟会」的留守成员在须弥城中没有多少号召力,因为他们是普通民众,但学者不同,他们才是这个国度的核心成员,但凡当初有一名学者能够勇敢站出来,面对失败,后来者继续迎难而上,须弥的局势也不会变得如此糜烂。”
  “不过,这心中的火种一旦点燃,再想扑灭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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