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执行官大人！”
  乌代深吸了口气，平复心绪，把大贤者扶到一处墙角靠坐，然后伸出双手按在「正机之神」的右脚后跟一处凸起上。
  在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当中，原本坚固厚重的紫色金属表层开始逐渐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乌代钻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操控面板。
  他此前跟随着阿扎尔，早已经把这一切都牢记于心，他隐瞒了绝大部分真相，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只为在最后关头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但他失败了。
  苏璟这个在往常或多或少都要掺和上一手的人，在须弥却彻底偃旗息鼓。
  唾手可得的神明力量，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除了扳倒大贤者阿扎尔之外，他似乎对其他事情都毫无兴趣。
  这让乌代一开始的计划落了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正机之神」献给须弥的高层，好换取一份最大的功绩。
  可是，艾尔海森这个家伙...
  有的人对于神明，的确是充满敬畏与虔诚，心中有着强烈的渴望！
  但有的人却认定这种力量，不过是镜花水月，在背负上强大力量的同时，也要肩负着巨大的责任。
  艾尔海森就是后者。
  所谓的神明，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力量强大的生灵罢了，与其扛起重任，还不如脚踏实地，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正机之神」是本不该出现的存在，他给须弥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为了制造它，阿扎尔不惜赌上了一切。
  但最终，他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这种“不详”之物，只会让看到它的须弥人感觉更加痛苦，而那些攫取到权利的学者，却枉顾这一点，要把它给带回去。
  他们太想要获得一次成功，一次胜利了。
  乌代看得很清楚，这些学者正在步上大贤者的老路，或许是受到大贤者这么多年来的功利心影响，他们，在品尝到“甜头”之后，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
  「散兵」在一旁百无聊赖，他不时的抬起眼眸，看着乌代在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
  阿扎尔此时也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乌代的动作，如果不是从他嘴里偶尔发出来一两声毫无逻辑的呓语，还以为他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一切乌代都无暇理会，他现在必须集中精力，将「正机之神」的核心破解，并且植入——
  自毁程序。
  但「正机之神」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它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且玄奥，就算乌代的手速再怎么快，想短期内想要将其破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神明...灌注...”
  “神明...意识...”
  就在乌代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阿扎尔又喃喃自语起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红晕，眼角眉梢间透着异样的光彩，身体微微颤抖着。
  突然，他死死攥紧了乌代的手。
  “老师？”
  乌代赶紧看了周围一眼，发现「散兵」因为无聊，看着大门外的暴雨正在发呆。
  或许是料定乌代无法逃跑，他们的警惕心几乎全部转移到了港口的联盟巡逻队身上。
  “罐装...知识...”
  阿扎尔又说了一句，满脸焦急，这一次乌代倒是听了个真切，他意识到阿扎尔或许是恢复清醒了。
  “老师？您...”
  “不要...声张...”
  阿扎尔死死搂住了乌代的脖子，他眼中的疯狂一闪而逝，最后又恢复平静。
  “看到灯塔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了清醒，这里面存放着的，毕竟是我一生的心血所在...”
  “我这一生做错了许多，但我从不后悔，不过，你和塞塔蕾是我唯一愧疚的...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老师...”乌代心头一酸。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在教令院中求学的日子，那时候的阿扎尔对他们的照顾，甚至要好过许多优秀的学者。
  “乌代！”
  一道低沉的喝声传来，让乌代瞬间反应过来。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虽然懦弱，也不算聪明，但你却拥有着别人没有的‘善良’，知道敬畏，懂得...感恩。”
  “你去璃月港，我其实...并没有怪你...”
  乌代眼神一黯，他知道自己前去璃月港报信，其实就已经是背叛了阿扎尔。
  但是当时他真的太害怕了，他不敢在继续留在须弥，因为等待他们一家的只有灭亡，他不想让家人活在恐惧之中，所以他选择了背叛阿扎尔。
  但是，在最后一刻，阿扎尔仍然没有怪他。
  阿扎尔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子、当成儿子来看的，哪怕乌代的做法在他眼中很蠢，可依旧被他放在心里。
  乌代的喉咙像堵住什么东西一般，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名白发乱七八糟、脸上皱纹如同层层沟壑般的老人。
  “老师...”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阿扎尔摇晃着头，松开了乌代，他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拍了拍乌代的肩膀：“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正机之神」的控制台在头部，但脚后跟是它的后门所在，不过，编写核心程序的是「博士」，以你的水平，是改不了了...”
  “老师，我...”
  乌代的嗓音哽咽，他知道阿扎尔又一次原谅了他，即便他现在要破坏的是对方一生的心血。
  “好了，老师知道你很难受，不要哭！”
  阿扎尔笑了笑，随后颤颤巍巍地解开自己的衣襟，双指探向胸口缝合的伤口处。
  他眉头紧锁，忍着剧痛，取出一枚精巧绝伦的「罐装知识」。
  “把它注入到后门程序之中...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没想到，这东西不能拯救须弥...反而是毒药，不过...用在这里...似乎也算是对了...”
  “乌代啊，我...从未...背叛过...须弥...”
  阿扎尔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上的伤口不断涌出热血，他的身体温度逐渐降低。
  “老师...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背叛须弥，只是...”
  “你的路，真的走错了...”
  乌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拼命地堵住伤口...
  渐渐的，乌代感觉阿扎尔的呼吸声忽然一轻。
  “老师？”
  “老师...”
  乌代的泪水滚滚流淌而出，他扔掉带血的破布，咬紧牙关，把阿扎尔的衣服仔细地整理好，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
  片刻后，乌代站直身子，他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径直走向「正机之神」，拿出那枚「罐装知识」，直接插入了一个隐藏的凹槽之中。
  滋...滋...
  随即，一阵细小的电流声传了出来。
  乌代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才是最艰险的一步，只要能够成功，「散兵」要么在疯狂中彻底毁灭，要么在毁灭中彻底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