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坐在了地上，然后不想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你走吧。”

  齐薇踢了我一脚，但是始终没有放下怀抱胸前的手臂。“你就这点能耐？”

  “哦，行吧，就这么点能耐。”想要站起身来，然后对她说“你看，我还能走。”但是我没有站起来。齐薇拉了我的手，什么都没有说。

  “谢谢啊。我还是打个车吧。”

  齐薇点点头，然后终于开口对我说“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来了五年前。”

  “五年前？我那时候，在干什么？”我揉着脑袋，似乎想要把回忆倒出来。

  “你那时候，和一个老板谈着要不要同意自己录歌。”她垂下了手臂。

  我想起来了那段，苦涩，寒酸的生活，泪水模糊了我眼前的景象。那些灯光就像是开了虚化一样，圆圆圈圈，时刻变化。

  “哦，那时候，真烂。”我点燃了一支烟，而齐薇，没有阻止我。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她安慰着我，同时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随后，她拉了我一下，然后对我说“你自己能走吗？能走，我就回去了。”

  我点点头。“谢谢你，从前到现在。”

  齐薇转身离开了，而我，打了一辆车，对着司机说“师傅，我要去亮马河。”

  “哟，小伙子，喝这么多酒，还去什么河边。听我的，咱回去吧。”

  “谢谢你啊，师傅。您放心，我不是寻短见，就是，看看夜景。”

  “嘿？听您口音，也是北京人啊？干嘛还去啊？那地方以前不就是一臭水沟吗？”

  “嗯，那个地方对我很特殊。是一种，特别的特殊。”

  “行吧，随您！”

  一路上司机并没有和我再多说什么了，或许是我这样的乘客，让他提不起什么聊天的欲望。

  终于到了亮马河，我看着涟漪布满了这个河面，对岸和这边的灯光已经让我觉得头晕目眩。我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拉紧了拉链，把脖子缩进了衣服里。今天的晚风吹得让人很难受，嘴里面叼的烟被风吹得歪斜。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地涌进我的脑袋，在酒精的催化之下，那些悲观和难受的情绪不断地放大。我终于走不动了，站立在河边，猛烈地抽着烟，眼睛被烟雾熏到，第一滴泪流了下来。

  终于，眼泪就像是泄洪一样，不断地流着。张婉儿的离开，乐彤的怀孕，还有我现在失去的工作，失去的抱负，没有的理想等等等，这些都让我止不住地大哭起来。在贵州挨打的时候，我没有哭泣，但是现在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今天晚上的人不多，再加上天气和时间的因素。似乎没有人还在这条河的两岸散步，我一个人放声地哭着。

  我连一个工作都没有，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来自于乐彤，还有我的父母的退休金。更加可悲的是，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光影恋已经不在我的手中了，甚至她已经变得如此的陌生。

  冷风迅速吹干了我的泪水，也同样，带走了我的哭喊。直到现在我才开始解读“无能”这两个字。原来这就是我最好的诠释，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和乐彤发生关系，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留下光影恋。更恨自己，为什么曾经要让齐薇白白受苦，到最后，我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就主动的放弃了。

  痛哭流涕，我已经丝毫不顾任何颜面，孤身一人在河边哭着。我把头深深低下去，我蹲在河边，听着风声。酒精是悲伤的催化剂，我哭的撕心裂肺，甚至感觉悲伤要爆破我的身体，给我最后的爆裂的惩罚。

  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我抬起头，模糊的双眼辨认不清这是谁。胡乱的摸了一把脸，看到那个人之后，我停止了哭泣。然后对她说“风太大，眯眼睛了。”偏过头，不再看她。

  她也没说话，只是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不好意思地想要走，但是她拉住了我。“今天晚上，我知道你难受。”

  我没看她，也没说话。

  她也不在意我没有回答，接着说“以前的你，就算是再大的事也不会选择哭出来发泄，你对我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是现在，你应该改变看法了。没人觉得你现在活得很失败，甚至很多男人做不到这样。”

  在如此温柔的安抚之下，我没有一点好转。反而心中汹涌的情绪被无限的放大，我心里面对于齐薇的愧疚和难过，让我想要逃离她的关怀，然后自己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别他妈安慰我了，你滚！你们都滚！去他妈这个世界，去他妈的我。我就是一个混蛋，犯的错误，就这么来狠狠惩罚我吗？去他妈的!”我突然站起身，然后对着河面大喊。大喊之后脱力的感觉袭来，我双腿不住的发抖，但是我仍然没有一喊为快。

  “为什么给我希望，又带走。妈的，你就这么安排我是吗？去你妈的！”接着又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齐薇蹲在我的面前，而我此时此刻真的想找一个依靠，于是我抱住了她，然后痛哭了起来。她也并没有避开我，双手轻拍我的后背。

  我也不清楚哭了多久，反正我觉得发泄过了，然后抬起头。却发现，齐薇双眼也是红肿着，似乎她也被我感染地悲伤了起来。我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那个，对不起，给你衣服弄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刚才你骂了不下一百个他妈的，不过，确实挺爽的。骂够了吧？”她也沙哑着声音，但是还是用纸巾先给我擦着脸。

  我点点头。

  “他妈的，陈嘉阳。我给你补上这一句。”她狠狠的掐了我一下，然后抱着我。

  “谢谢！”我在她的怀抱中，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啜泣的声音停了下来，静静地感觉着她的怀抱。

  我们两个人没有说话了，两个人坐在河边，无声的拥抱着。对于齐薇我仍然抱有深深的歉意。晚风吹拂着她发丝，灯光下的她，美得真的不像话，可是我无心欣赏。

  许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即将要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她走的比我快，冷风吹过，我心疼她穿着刚刚被我哭湿的衣服。想要拥抱着她，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理由了。

  “那个，我要不要给你洗衣服啊，毕竟，我”我拽了她一下。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不用，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跳下去？”齐薇指了指河面。

  “我是那种轻易想不开的人吗？”

  “医学研究表明，开朗的人患上抑郁症，寻求轻生的念头概率比那些内向，情绪不积极的人其实还要高。所以，我担心你。”她双手插进口袋之中，还在温柔地看着我。

  “谢谢你啊，我真是个麻烦。”这个时候，我端正了态度。

  “以前是的，现在不是了。我走了，你能回家吗？”她再一次问我。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马路上，车流已经很少了，我对着大街喊着。

  “能！”刚才发泄了一通之后，我的酒也醒了。

  齐薇，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我目送她离开了我的视线，她苗条的身影依旧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我没有抽烟，反而是吹起了口哨。今天晚上，我痛骂着这个世界，以一个失败的，落寞的身份痛骂着。这是我的经历，让我觉得痛不欲生。

  这座城市埋葬着我太多的伤心事，这个世界，不断地在给我创造着撕裂着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