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薇让我坐下，拧开了一瓶汽水，然后递给我。“我们要开琴行的话，首先要有自己的渠道。不过，这些渠道是我们很难找到的。”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找到进货的渠道吗？”我喝了一口，然后思索着如果站在上帝视角上，我应该如何去思考这个问题。

  齐薇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事，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售卖很多的品牌，由于没有琴行的特点和品牌性，我们很难整合这么多的资源。”

  我默认了齐薇的看法，然后环视着这个房间。“装修的事情怎么办？还有，货款的事情？”

  坐在我对面的齐薇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包里面拿出来一袋文件，递给了我。拆开文件袋之后，我看见的是齐薇的房产证。

  “我准备卖房子了，这些钱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揉了揉额头，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我有点不敢相信，虽然齐薇家里面的条件不错，可是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能轻易做出来的。

  “哪能有什么办法，装修，货款起码要一百万以内。我卖个房子都有了，就是有点可惜。”齐薇苦笑着。

  “扯淡，你那个房子就是有价无市。”我把房产证还给齐薇。

  “我折价卖呗，亏点亏点吧。”

  我看着齐薇，然后问出了一个，我至今都会后悔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找你爸要？”

  这个问题说出口之后，我就觉得我怎么这么没有情商。齐薇的父亲已经移民，如果她们父女关系很好的话，她又怎么会找到我来帮这些忙。而导致她们父女关系破裂的人，是我。

  齐薇愣住了，然后她十分的生气。“我真没想到，生活会把你变得这么懦弱，我们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找我爸，可现在呢，你让我找那个在国外的齐医生吗？”

  我连忙平复这齐薇“你别误会，我想你和你父亲应该和解了。”

  “我跟他没有和解的可能。”

  “不一定啊，你看我和我爸现在不都是挺好的吗？”

  齐薇冷眼地看着我。“我和你不一样，你和你爸是缺失的陪伴，而我和我父亲是限制与反抗，现在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了，你却还想让我回去。”

  我沉默了，坐在椅子上回想起齐薇和她父亲。在大学的时候，齐薇的父亲总是限制和拘束齐薇，干预她的生活和选择。齐薇认识我之后，她爸用尽百般方法拆散我们两个。

  正在回忆的时候，对面的哭声把我拉回到现实。“喂？你又怎么了，别哭啊，我们有办法的。”我只好走到她的身边，然后安慰着她。

  “陈嘉阳，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你热爱自由，就是我想要的。叛逆但善良。这些感染了我，让我有勇气摆脱我父亲那近乎变态的监管和束缚。你知道吗？这些你都不知道！”她猛地钻进了我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的衣服很快就湿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现在这个十分复杂的时刻，我也很难过，是一种对曾经生活的淡淡缅怀。

  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我，我的双臂已经被捏疼，不过我还是任由她这样发泄。“你为什么在我去了国外不联系我？为什么很快地忘记我？然后找到一个比我更加优秀的人作为你的女朋友。你知道我没有你的消息的那些日子里，我是有多痛苦。所以回国的时候，我太伤心了，何沐也要追求我。我就是想假装一下，可是一直都是希望你对我低一点头，哪怕一点点，我都会奋不顾身的去爱你，我们还选择那种你想要的生活，不会再悲伤。”

  任由她这么哭着，我也没有什么答案回答，只有心中那升起的怒火。我把她扶起来，想要寻找香烟的念头越来越深，但是情绪不允许我点上一支烟。

  “你为什么？给我一个错误的电话号码？为什么？出国之后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让我无法联系你。你知道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一个中年女人接的电话，说的，说的还是法语。你就愿意这样戏弄我是吗？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挣脱了她的手，我也很有情绪，但是忍住了爆发的想法。

  齐薇愣住了，然后自己擦干净眼泪。“什么错的号码？”

  我没有听清楚齐薇的问题，仍然自己说着。“你知道吗？那段北漂的日子，你就是我生命的支柱，一个融进我生活的人，突然就这么走了，就像是抽走了我大半部分的生命。”我也随着刚才的情绪落了泪，不过我很快就擦去了。

  “你说我能怎么样？这是你的游戏吗？所有的经历都可以是你的真人秀吗？体验北漂，体验失败，体验优越的生活，体验着我那该死，廉价的感情吗？”说完这段话之后，我走到门口，想着直接推门而出。不过在此刻，齐薇沙哑着声音。

  “什么错的电话？”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听清楚这个问题，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是你给我的，你到国外之后，给我发来的明信片还有这个电话号码。”

  齐薇好似带着极大的痛苦，再一次红了眼“是我爸。他给你了这个错误的电话。那时候，是他为我办的电话号码，信件也是他帮我邮寄的。明信片上有我的地址，可能你也是看不到了。”

  她看着我，我沉默了。随着我的沉默，气氛变得寂静和阴冷。可是，两个人的心中都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有生气，有遗憾，也有不舍得。

  “所以，当年的信件是整个都被掉包了？”齐薇不敢置信地问我。

  我点点头“上面关于你的住址，电话，什么都没有。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在什么城市。”

  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之后，我们都沉默了，谁都不敢看彼此，原来，这么多年的错误与真相来的这么突然和惆怅。而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颠沛流离，没有心灵的归处。

  许久，许久。齐薇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陪你到最后。但是，嘉阳，现在我们可不可以一起把最开始的愿望实现好吗？”

  我留在了这个琴行，坐在了离齐薇很远很远的地方，思考着齐薇抛给我的问题。

  “嘉阳，我还不想卖这个房子，如果我真的卖了，我们没有后路了，这是我最后的财产。但是，只要你答应我，答应我和我一起，我就把房子卖掉。我愿意把我最后的东西，包括我自己给你。”齐薇向我走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虽然我竭力想要推开齐薇，但是她现在的拥抱就像是一种枷锁，束缚了我的身体。

  我想脱离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的心里还是存在着芥蒂，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抱着一个女人，就算是一种朋友的帮助。

  “我和你一起干，手里面还有点积蓄。”

  齐薇的表情告诉我，她得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答案。“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头回应了她。

  “你不怕亏本吗？”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珠。

  我摇头回应了她。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擦干了眼泪，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这一次我没有再沉默“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当是帮你吧，你也别深究了。”

  齐薇没有回答，眼睛灼灼地看着我，然后握紧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