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不知道陆道远为何对他说这些，不管是陆道远触景生情，还是有感而发，这何尝不是一种指点。
有时候获得指点并不是一定非得提出疑惑得到解答才叫做指点。
都说修真无岁月，然而凡人只百年。
百年对于一些高阶修士而言不过是闭一闭关弹指一挥间而已。
陆明也终于明白，凡人能服用寿元丹的珍贵之处。
并不是所有修真者都是冷漠无情，六亲不认。
修真者也是由人修炼而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见到陆明露出伤感之色，陆道远对陆明轻叹说道：“我也是你这般年纪孑然一身。”
“只不过我却是没你这般的机缘，十六岁之前就步入修真。”
笑了笑，陆道远说道：“我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步入修真成为的散修。”
陆道远知道他的情况，陆明并不意外，因而昨天他才对陆道远没有任何隐瞒。
但陆明却是没想到，这位陆家老祖也有着不幸的经历，可见陆道远儿时经历的坎坷，修真道路的艰难。
说到这，陆道远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一枚古朴铜板。
这枚铜板隐隐有着阵法禁制波动，就算陆明不借助环首剑里的龙蛇妖魂也能感应得到。
陆明有些诧异看着陆道远。
陆道远笑道：“这是一件当年我在海外淘得有趣的小法器。”
“这件小法器名为聚灵铜钱，并不是什么进攻或者防护类的法器，算是辅助修炼的法器。”
“聚灵铜钱虽然只是炼气等阶的法器，顾名思义，有着汇聚灵气的功效，在里边有一个神妙的聚灵阵。”
“即便是在我大赵世俗这等灵气稀薄之处，这枚聚灵铜钱也能让你在修炼之时获得较为浓郁的灵气。”
说到这，陆道远则是颇为感慨说道：“要是当初我能有这么一枚聚灵铜钱，也不至于三十岁才步入修真。”
“或许为弥补当年遗憾，我这才买下了这枚聚灵铜钱。”
笑了笑，陆道远继续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这枚聚灵铜钱也算是给你的压岁钱。”
“而你也是我陆家子弟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大年初一与我拜年之人。”
说到这，陆道远畅怀大笑，只是陆道远的笑声之中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落寞。
有这等宝物，陆明自然是欣喜，赶忙双手恭敬接过。
“晚辈陆明多谢老祖赏赐。”
聚灵铜钱到手，陆明这一声老祖喊得是格外亲切，他也算是体会到了作为世家子弟的好处。
若是他真的拜入陆家，获得陆家的支持，他获得修炼上的指点，拜入凌云剑宗成为亲传弟子，不过是轻而易举。
然而陆明却是清楚知道，他接下来所行之事，将他这等成为世家子弟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抹除。
那些被骗之人，无不是把事情想得天真美好，别人的一些小恩小惠就掏心掏肺，或者只想着占便宜好处。
不管陆家老祖陆道远对他如何，他今天都要去完成所交代任务，这才是根本。
若他不能帮助陆家老祖执行任务，陆道远也不会对他这般。
接着，陆道远对陆明笑道：“虽然聚灵铜钱能让你在世俗修炼。”
“但你需切记，因为世俗灵气稀薄，一旦你使用聚灵铜钱，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就会有所明显异动。”
“这种异动，便是聚灵铜钱如同鲸吞一般汇聚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为你所用。”
“寻常低阶修士或许感应不出，但高阶修士很容易就察觉。”
“因而你使用之时需要有所知晓。”
“若是在灵气浓郁的修真界，你就无需这般顾虑，只要是安全之处都可以使用，毕竟只是炼气等阶的法器而已。”
“不过，你也切勿轻易示人。”
陆明恭敬聆听陆道远这位老祖的教诲。
他一时间居然有些分不清，这位陆家老祖，凌云剑宗的长老是否对他有些过于另眼相待。
但想到陆道远之前所言的仙凡有别，与修真之时的遗憾，陆明便释然。
他最好是不要有陆道远对他另眼相待的天真想法。
这也让陆明想到了他对韩盛一家，或者说是对小姑娘小霜的感觉。
就算小姑娘小霜长得再如何像小妹，然而终究不是小妹。
得到了陆道远的压岁钱，陆明也算是终于得到帮陆道远执行任务的真正好处。
马车缓缓在萧瑟空荡的大街之上行驶，外城的衙役官差已是开始在大街到处抓人。
这些被抓到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是交不出钱，或者是没有关系背景的全都被押往城头。
如此情形，陆明知道城外联军围城这么久，很有可能会在今天破城。
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陆道远，陆明很难将其与昨天那个悲天悯人的道远真人联系在一起。
对于街上这些寻常百姓的遭遇，今天的道远真人仿佛已是漠不关心。
陆明随即便释然，若是作为陆家老祖，陆道远不正是修真界在世俗利益重新划分后，利益获得者之一吗？
相比于外城，内城今天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大街之上人声鼎沸，人们穿着新衣相互拜年，家家户户门前铺着一层鞭炮纸屑，不时有鞭炮声传来。
陆明他们原本在外城畅通无阻的马车，到了内城就变得有些缓慢。
不过陆道远并不着急。
陆道远此刻才看向车窗外繁华热闹的大街，与洋溢着欢声笑语的人们。
“若是外城那些百姓也能过上内城之人这般的生活，或许才叫做天下太平。”
陆道远仿佛是对陆明说，又仿佛是对自己说。
叹了口气，陆道远接着说道：“若是没有外城那些百姓的妻离子散，也就不会有内城的阖家团圆。”
“若是没有外城那些百姓的衣衫褴褛，也不会有内城这些人的衣裳光鲜。”
“人人都想做这内城之人，然而人人都是那外城之人。”
陆明闻言有些黯然。
良久后，陆道远似有深意说道：“不管是外城之人还是内城之人，也只不过是被围之城。”
接着，陆道远郑重对陆明说道：“今天，云阳城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都将会死伤无数。”
“至于云阳城是不是会灭城，就要看你所执行的任务是否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