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河边，宋缺跟着李长丰走进了吉塘镇的这家化工厂。
化工厂占地面积比较大，有近百亩地的样子，主要是生产农药化肥、化学药剂、制药剂、化工原料等，有很多个厂房。
尽管有过几次的裁员，但厂区里的工人也还不少，很多都是附近的村民。
没办法，要解决生计问题总得付出点什么。
当时县里之所以会批准，那主要还是为了要解决部分的就业问题，提高村民的收入，减轻扶贫的财政压力，同时还能增加地方财政，这在当时是一项很重要的扶贫举措。
自建成投产以后，最初的时候效益好，各方面也都还行。可厂领导因行贿接连被查，导致管理开始混乱起来，效益也大幅缩减，随后展开裁员，而排污、废气等问题也日益严重。
到现在环保指标都不合格，几次勒令整改也都效果不佳。导致周边环境污染严重，临近的沁水河也遭了殃，已再无往日里的那般清澈样。
空气质量同样糟糕，宋缺刚进到里面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咳嗽两声。
不过化工厂老板还是亲自带着两个人跟着李长丰他们在几个厂区转了转，期间李长丰也是提了不少整改的意见，还让他们务必落实。
老板是一个劲地表示没问题，还煞有介事地要发誓，李长丰见状冷眼一笑便决定结束视察之行。老板也是会做人，临上车前提了烟和酒准备往后备箱放，但李长丰不懂人情地回绝了。
在车上，宋缺突然间问道：“李镇长，您觉得里面有钱吗？”
李长丰别有深意地回了一句“你猜？”就没再说什么了。
宋缺也没再继续追问，反倒是说了自己想去的一个地方。
“李镇长，我想去化工厂旁的沁水河看一看。”
李长丰起初一愣，没想明白，随后脑中蹦出“排污口”几个字，便招呼司机掉头去化工厂后面的沁水河。
起码十来分钟的车程，一下车宋缺就来到了河边。
一根接一根的粗大塑料管从化工厂一直连接到了这里，哗啦啦的灰白色液体源源不断地管子里涌了出来，顺势排进了沁水河里。
管子与管子之间的衔接处已经出现了松动，可能是风吹日晒的原因，不明液体也顺着缝隙流了出来，而周边的花草早就枯萎了，也看不见有新生的可能，而整个排污口的四周也都散发着一股恶臭。
新闻报纸都有见过类似的画面，可当亲身经历的时候才会觉察出它的震惊之处。
应该说，人类在征服自然的路程上又增添了一笔“血债”！
“李镇长，如果化工厂再这样把废水废渣排出来的话，估计吉塘镇的环境污染问题将发生不可逆的情景，到时候想要再修复估计得花上更多的时间。”
只要见过现在沁水河的情况，是个傻子都知道，化工厂的排污肯定是不达标，甚至都只是简单粗暴将废水直接排到河中，没有经过任何的环保处理。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说我能不知道吗？”李长丰一脸无奈地说着，“我也跟许书记和胡镇长都建议过，直接关停化工厂。可他们坚持让化工厂整改，现场你也看了，他们哪有什么整改。表面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扭头却什么都不做的，刚才那个杨大山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一种现实情况。”
看着李长丰苦笑的样子，宋缺也有些失望。
常务副镇长确实可以管不少事，但有些决定却还是做不了的，比如关停这家化工厂李副镇长就真的做不到。
“这家背后是什么人呢？”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么直接很多时候是真不适合的。好在面前的这个大叔也没有太多的计较，更主要的原因是大叔看得上这个毛小子。
“据说胡尧澜的表妹有这里的股份，当然我也只是听说，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李长丰笑了笑，可这笑有点耐人寻味。
宋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心中越发肯定这件事可没有那么简单，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李长丰给抢了先。
“走吧，我们先去吃个中午饭，下午再回去。”
“不是的，我是.......”宋缺还想开口。
这时李长丰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了，他低沉着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以前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人关心，现在最起码多了一个人，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从长计议。”
“你年轻，脑子转的快，但仍需要学会如何沉着地应对每一个问题。”此时李长丰的语气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好了，去吃饭了，再站在这里，等会儿都吃不下饭了。”说着就朝车子这边走了过来。
宋缺也是心有所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后也跟着过来了。
如果还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就不能贸然动人家已经拿在手里很久的蛋糕，否则有可能是非残即伤的结果。
硬是拖到了下午接近四点钟的时候，宋缺才跟着李长丰一起回来了。
刚进扶贫办公室，宋缺直接来到杨沫跟前，开口就问：“钱都发完了没？”
抬头一看是宋缺，突然有种大功告成的舒畅，便先站起来伸了伸腰，又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地说：“你这时间是掐得真准，半个小时前才刚发完。”
“看来，我是来晚了，下次一定更准一点才好。”宋缺笑道。
“什么？还有下次，我的天啊！”杨沫听到宋缺的话，顿时又失落了起来。
宋缺笑着又来到了杨沫的跟前，大声说：“小杨同志，干得不错啊，给你点个赞。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这还差不多。”
杨沫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说道：“只顾着和你开玩笑了，正事还没说。那个刘传邦果然跑来大发雷霆，不让我们发，还要把钱给追回去。结果老王使了眼色，让村民们把他给围了，我看他都吓得双腿发软了。”
在说到王霸三那段的时候，杨沫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幸灾乐祸的表情从未在脸上减过半分。
扫了一眼，没看见王霸三，心想是有事出去了，便也没在意。
“对了，刘传邦说让你回来之后，立刻去胡镇长的办公室。”说着，杨沫突然靠近了一些，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才继续说：“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那个刘传邦当时的脸色难看极了，要不明天再去。”
“去还是要去的，躲得过十五可躲不过他是镇长啊。”宋缺冷声笑道。
“那你当心了！”
“嗯，但今天的事不要声张，还是要尽可能保持低调。”宋缺叮嘱了一句。
杨沫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宋缺做了手势。
心一沉，便往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