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墟。

  “混沌！你又把凤凰带到哪里去了？！”白泽手上缠着一条灰金色身带羽翼小蛇大小的小龙，看着空落落的用梧桐枝刚建成的凤凰窝，无奈大喊。

  距离应龙和凤凰降生，已然过去了数十天，昆仑之墟也翻了一番，变得更大了，因此找起人也变困难了。

  尤其是混沌这个眼睛不好的，格外难找，总是到处乱跑，还带着毛刚长齐不久还不怎么会飞的凤凰一起。

  小凤凰降生后看见的第一个兽是混沌，所以对混沌格外亲昵，懵懵懂懂地一直跟着混沌。

  小凤凰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混沌的肚皮上晒太阳，晒高兴了就拿鸟脑袋蹭蹭混沌，晒得不高兴了就在混沌的指挥下，喷火把狸力刚建给应龙的窝烧了。

  狸力对此很是头疼，勒令让小凤凰不要跟着混沌学坏。

  小凤凰听不明白，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往混沌身后躲——那副委屈表情，好似谁要拆散他和混沌。

  混沌降生也有几个月了，慢慢地灵知也开始恢复了，不会整天想着把凤凰吞到混沌空间里，反而会配合狸力给凤凰搭窝，然后叼着放到梧桐树上——远离应龙。

  小混沌对小凤凰地占有欲格外重，就连白泽偶尔想去把小凤凰抱起来送去窝里，小混沌都会冲着白泽呲牙咧嘴。

  对此灵知恢复较多梼杌舔了舔爪子表示无奈，然后故意帮着混沌藏凤凰。

  小凤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依赖混沌依赖得要命，本该在羽毛长齐的时候学会飞翔的也没有学会，反而会学着混沌冲白泽“呲牙咧嘴”。

  不仅如此，混沌晃尾巴或者拿尾巴拍地他也学去了，每天就要晃一晃自己五彩的尾羽，然后拿轻飘飘的尾羽在地上拍拍。

  白泽为此很是头疼，他三令五申：“凤凰，你是鸟，你和混沌不一样，不能学着他那一套！”

  凤凰听不懂，回敬一个“呲牙咧嘴”，然后委屈巴巴躲到混沌身后去了。

  白泽已经能想象到凤凰恢复灵知时，会嫌自己丢人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了。

  坏心眼的白泽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提醒了，那就不管了，等着凤凰自己把肠子悔青的那天到来。

  不过白泽还是告诉混沌要教凤凰飞，混沌表示知道了，然后把凤凰教成了他一样晃晃悠悠飞行的那种。

  白泽觉得不如不教。

  “混沌！”白泽总算找到驮着凤凰教学飞行的混沌了，他伸手用灵力拦住混沌的去路。

  混沌“砰”地撞上灵力墙，晃晃悠悠带着凤凰摔到了地上。

  凤凰一只鸟要摔了也不会飞，反而去学混沌那副晕头转向的状态。

  白泽气笑了，他觉得凤凰恢复之后可能会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白泽暗暗想他到时候一定要去旁边喊加油。

  应龙看见凤凰跌倒，从白泽手腕上飞下来，凑到凤凰身边用龙脑袋蹭了蹭凤凰的脑袋。

  由于被混沌影响，凤凰现在不太喜欢应龙，于是一扭身体拿尾羽往应龙身上一扫——这是混沌表示嫌弃的动作，混沌每次都会这样把凑过来蹭他的饕餮用尾巴拨开。

  然后凤凰就学会了。

  但是他和混沌显然不一样，他的尾羽轻飘飘的扫在应龙脸上，应龙还以为凤凰在给他撒娇，于是又上去蹭蹭，把凤凰蹭到直往混沌身后躲。

  然后可怜的应龙就被混沌一爪子拍开了。

  白泽把应龙又抱起来，他看了看躲在混沌身后的凤凰，说道：“凤凰，你最好不要恢复得太早，不然……”

  白泽眯着眼坏心眼地笑起来：“我一定会嘲笑你的。”

  凤凰听不懂，回敬一个“呲牙咧嘴”。

  苏祁在一边看得扶额，他也想象到了自己以后会懊悔成什么样。

  日子就这样过着，昆仑之墟收养的神兽越来越多，昆仑之墟也越建越大。

  凤凰是在螣蛇破壳那天，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的。

  他发现重明和毕方都会飞，而且飞得很好，但是他只会跟着混沌晃晃悠悠地飞，于是他忽然产生了自卑情绪，开始躲着混沌。

  混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锲而不舍地去找凤凰，发现凤凰竟然和应龙在一块。

  应龙也有翅膀，他很有耐心地教着凤凰应该怎么飞，凤凰很快就学会了。

  然后他看见混沌来，连忙飞起来躲开。

  苏祁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他竟然从一只鸟脸上看到了秘密被“妈妈”发现的羞耻感。

  不过因为那只鸟是自己，他幸灾乐祸不起来。

  第一个幸灾乐祸的是梼杌，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拿一只爪子捧着肚子哈哈笑，把混沌笑得生气了冲上去就和他打了一架。

  然后两兄弟被已经开始操心的穷奇分开，一只爪抵住一个脑袋，十分有大哥风范地要嗷呜发表意见时被从后面蹦出来的饕餮扑倒。

  然后四只小兽滚做一团，被凤凰看见了。

  凤凰本来是有点愧疚来找混沌，但是看到这一幕愧疚变成了嫌弃，扇扇翅膀飞走了。

  转折就这样悄然发生了。

  凤凰最依赖的人从混沌慢慢变成了应龙。

  混沌为此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把应龙打一顿，比如把应龙的窝藏起来，比如再把应龙打一顿……

  总得来说，没有用。

  不仅没用，还把凤凰越推越远。

  因为凤凰觉得混沌粗鲁。

  这好像是孩子成长时必定会经历的叛逆期，那个时期孩子会不喜欢甚至厌烦父母，凤凰现在就厌烦混沌这个一点点把他带大的“妈妈”了。

  混沌emo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弃追着凤凰跑，追着追着慢慢地百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记忆开始复苏，凤凰对于自己的认“母”的行为，感觉到荒谬和羞愧，这让他想起来被朱雀支配的那一百多年，于是他真的像白泽想的那样找了个山洞把自己藏了起来。

  白泽也终于“大仇得报”跑去笑话了一番。

  凤凰更自闭了。

  最后还是应龙把他拽出来的。

  混沌不理解，他还是追着凤凰跑，被梼杌拉住：“好了，还嫌自己不够讨人厌啊？”

  梼杌是一群幼崽里最先会说话的，天赋异禀。

  虽然比一生下来就会说话的讹兽差一点，但可惜的是讹兽降生时梼杌已经会说话了。

  混沌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混沌算是神兽里学会说话最慢的，他的视力和听力也比一般神兽差，要差不多一百岁才慢慢开始能听见一些东西，视力更是差要三百多岁才开始视物，所以混沌一般会关闭自己的听觉和视觉直到它们恢复到勉强能用的状况。

  但是听觉视觉到达那个水平的过程要很久，短则数百年，长则数千年。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他的嗅觉灵敏到恐怖的地步，所以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除了学会说话慢了点。

  当然，偶尔混沌也会打开自己的听觉，毕竟光捕捉情绪还是有点难以和别人相处。

  “别哼哼了。”梼杌把混沌放开，拿尾巴拍了拍背，以示安抚，但是嘴上却不留情：“你现在这个状态，又瞎又聋的，上去就是讨嫌。”

  混沌能感知到梼杌的情绪所以大概知道梼杌在说什么，他哼哼两声垂下脑袋。

  那小可怜样让苏祁都忍不住隔空摸一把他的脑袋。

  “把听觉打开。”梼杌拿尾巴拍了一下混沌的脑袋。

  混沌耳朵动了动，似乎是照做了。

  梼杌从前总是这样要求混沌，提前打开听觉，好教他说话。

  至于视觉，要了和没有没什么区别，梼杌不做要求。

  “混沌。”梼杌叫混沌。

  混沌没有反应。

  梼杌又用尾巴给了混沌一头槌。

  “混沌！”梼杌声音大了些。

  混沌这才耳朵动了动，似乎是听见声音了。

  “和我学！凤——凰——”梼杌教道。

  混沌眨着并不能视物但是能看见灵魂颜色的大眼睛，张了张嘴想要发出音节，但是发出的还是小兽的嗷呜声。

  梼杌再次用尾巴给了混沌一头槌。

  苏祁合理怀疑，混沌笨是因为被梼杌打傻了。

  穷奇从天上飞下来，他见到梼杌在教混沌说话，问道：“为什么教的第一句不是哥哥？”

  梼杌舔了舔爪子，吐槽道：“我们第一次碰到混沌的时候，他也是一百岁来岁，教了他十年都没教会他喊我们的名字，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梼杌说完，混沌鼻翼动了动，眼睛一亮，艰难又结巴地说：“f，凤……凰……”

  梼杌一尾巴把混沌打倒在地，然后一副“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对穷奇说：“你看，他故意的，揍他。”

  穷奇摇了摇脑袋，叹息着飞走了。

  混沌则是知道自己会说话了，顾不上被梼杌打了要生气，高高兴兴地又重复一遍：“f，凤……凰。”

  然后又被梼杌一尾巴打倒在地。

  “没良心，哥哥都不要了。”梼杌说着生气地走开了。

  混沌用爪子捂着被梼杌打出一个小包的脑袋，又痴痴傻傻地唤：“凤……凰。”

  苏祁在一边看得心里软成一滩水，又隔空摸了摸混沌脑袋，嗯了一声：“我在呢。”

  混沌嘿嘿笑着，又喊：“凤……凰……”

  另一边和应龙一起落到梧桐树上的凤凰，奇怪地偏了偏脑袋问：“应龙，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叫我？”

  应龙摇了摇头：“没有。”

  凤凰哦了一声，还是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