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欲点头，却看到漂浮在对面的龙低头扶额沉默了下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触碰的尝试却获得了当然的失败。

  她只好换成了带着十分担忧的提问。

  “克莱？我能帮到你什么忙吗？”

  回应她的是更长久的沉默。在真的理智和耐心都飞速消耗到临界时，克莱门汀才如梦初醒地抬头。

  “唔……没关系，你别管这个了。”

  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但某种意义上，给出这样的答案似乎也是眼前的幽灵不是伪装的佐证，毕竟这真的很符合克莱门汀的行事作风。

  组成幽灵的未知的金色能量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波动，让克莱门汀的身形有些扭曲，半晌后才重新恢复正常。

  幽灵夺目的金瞳盯着真。

  “你要回稻妻去。”

  “我要带你回去。”

  “你不能留在这里。”

  真当然看出对方的精神状态突然变得不太正常，但她所有言语交流的尝试都失败了。

  不知道是幽灵故意已读乱回还是她们无意间触发了奇怪的什么开关，不管她说什么，幽灵给她的答案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

  真努力开动了一下自己已有的知识来对应眼前的情况，但收效不大，她只能做出一点大致的猜想。

  一部分传说认为，灵魂的行动逻辑与他们生前的执念或者承诺相关 所以就算失去了肉身，固执的灵魂也依然因未竟之事徘徊。

  刚刚似乎还能正常交流，现在一下子就完全不听她讲话了，或许和这个原因有关。

  真大概能猜到事情的起因了。克莱门汀大概是答应了影或者别的朋友，会把自己从坎瑞亚找回来。

  更甚的愧疚涌上心头，真有点慌乱地回答。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但，如果我回去了，你会消失吗？”

  幽灵没有回答，真也知道她没有选择。

  虽然坎瑞亚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但这并不意味着稻妻也没了威胁，身为稻妻的掌权者，她的确没有太多可以犹豫的时间。

  她终究还是要为了稻妻赌一赌这个是否会消失的风险。

  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或许有对土地和生民无恙的宽慰在，但排在第一位的是对身边灵体的不确定带来的慌乱。

  她急急扭头看向身侧的金影。幽灵用漂亮的金色瞳仁盯着她，看不出什么表情。

  克莱门汀原来就比真高出一点，现在幽灵又是近地悬浮的姿态，看着真的时候，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这次幽灵没有再说什么催促的话了，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她。

  虽然气氛仍有点奇怪，但真其实是略松了一口气的，幽灵并没有因为目的地的到达消散，这真是万幸的事。

  留在稻妻的另一位雷神很快感受到了手足的回归，带着白毛狐狸匆匆赶来。

  狐斋宫半带庆幸道：

  “殿下平安真是太好了。”

  影也在一旁点头。

  “克莱说她找得到你，看来确实很靠谱。”

  狐斋宫在一旁捧哏。

  “嚯，还有这事，那确实。不过没见她龙？你们俩不在一起真是难得，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狐斋宫和影都看到真第一时间的反应是看向了身侧的空气，不由得有点奇怪。

  沉默了一阵，真的表情管理依旧妥当，但声音却带上了一点颤抖。

  “她不是……就在这里吗？”

  幽灵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板地重复道：

  “我要带你回去。”

  狐斋宫和影听到这话脸色倒是各自十分精彩。

  影身为以战力出名的魔神，对自己的探查能力也很有自信，真的说法自然让她有点怀疑。

  狐斋宫则是神社宫司，专业驱邪除妖抓鬼好些年，听过不少这里有人可是我看不见的故事。可问题在于，今天的故事是自家神明讲出来的，那问题就大了啊。

  幽灵抱臂看着她们两个心理斗争和怀疑自我，略微歪了歪头。

  狐斋宫定了定神，打算展现一下她神社宫司的素养。然而符咒御币齐上，咒文都念了一筐，身旁的空气在她眼里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影不懂让妖怪显形的术法，因为通常在雷光之威下妖邪都无所遁形。但今天却没什么功用，她没法感应到任何一点这里还有第四个人的痕迹。

  狐斋宫不着痕迹地和影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姐姐……”

  影的眼神中很快地划过一丝悲伤来。

  “至少告诉我们，在坎瑞亚发生了什么事吧。”

  在真夹杂着谜语的语焉不详的叙述里，影靠着对胞姐的熟悉成功提取了关键信息。

  真确实在坎瑞亚出了事，但被她们靠谱的雷龙朋友救了下来。之后克莱门汀就变成了她们看不到的幽灵，按真的说法，此刻就在她们身边。

  但除了真之外的人都没法看到这个克莱门汀变的幽灵，这个情况实际上让影有点担心自家姐姐的精神状态。但出于照顾真情绪的考虑，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出言宽慰了两句。

  “说不定之后我们就能找到办法解决看不到的问题呢，你别太担心。”

  真转头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幽灵。

  对方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了短暂的沉眠，垂头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克莱门汀身上的金光跳跃了两下作为提醒，意识也很快重新回笼。

  克莱门汀轻声道：

  “我只是有点累了，没关系的。我大概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了，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跟着你，我现在没法离开你太远。”

  好消息是克莱门汀重新变得能交流了起来，坏消息是话里话外还是一贯的拒绝被关注的态度。

  真追问道：

  “至少告诉我，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克莱门汀显得有点疲惫，微微阖眼，轻声道：

  “……没用的。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真，你要知道，我不属于此世，我已经死了。”

  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苍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