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 话 罚款打折季 (3)
宁静的周末早晨。
彼勒斯走上了街头。
正午的街道上人声鼎沸。
咖啡馆的露台上，贵妇们或是商务会谈的职业人士在闲聊；年轻人挽着手臂， 笑闹着走过。
漂亮的女孩，帅气的男孩匆匆走过时，周围的目光会跟随几秒，然后又重新向前看去。
花店飘出花香， 鸡蛋面包店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一辆急驰而过的马车带来了喧嚣，前方的火车站正在进行扩建工程，锤子敲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
突然， 彼勒斯在街道边缘停了下来。
红色砖墙之间狭窄的小巷。
狭窄的入口处挂着皇家警卫队的封条， 禁止出入。
就在几个小时前的黎明时分，彼勒斯在这里实施了暗杀。
变化的地方有两个。
一是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 地上只用白线标示出来。
二是地上深深的痕迹。
“…”
彼勒斯远远地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仿佛蛇爬过一般的痕迹。这在他暗杀时显然是不存在的。
围观的人群看着墙壁和地上的血迹议论纷纷。
“昨晚有人在这里死了。”
“据说被残忍折磨后毒死。”
“真可怕。这也是夜晚猎犬干的吗?”
“不。这次的凶手是那个乌洛波洛斯小姐。”
“什么?除了夜晚猎犬还有别的坏蛋?”
“这家伙消息也太慢了吧。”
彼勒斯混入人群中，静静地偷听着周围的对话。
既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自然无需担心。
复杂的行动路线加上中途变成狗穿梭于狭窄地形，人类绝对无法追踪。
只是完成任务离开后， 乌洛波洛斯小姐出现在那里， 这点让他有些惊讶。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彼勒斯对乌洛波洛斯小姐的警惕心更加提高了。
她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模仿犯。
她不仅有着不明目的，还似乎在追捕夜晚猎犬，必须小心提防。
……不过今天出门的目的并不是关于乌洛波洛斯小姐。
彼勒斯戴着一顶深压的面包帽，穿过人群，走向市中心。
“……人真多啊。”
来到黄道繁华区， 彼勒斯感叹道。
人太多， 简直像在看密密麻麻的豆芽菜一样。
‘看来就算我混进去也没人会注意到。’
彼勒斯心想， 果然‘要想藏住一棵树，就把它藏在森林里’这句话说得没错。
彼勒斯随着人流自然地向前走去。
不久， 他看到了标志着库瓦迪斯加的圣标‘白盾’。
这座华丽宏伟的圣殿是由古约派的一个分会管理的。
圣殿入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
一名身穿白衣的神官正对着号角大声喊叫。
“来吧！ 忏悔吧！今天特别优惠！ 半价赦免你的罪行！ 机会难得！ 这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机会！今天轻罪半价！ 重罪打七折！ 真正的大罪请咨询主教大人~来吧， 赎罪券！ 今天特卖！ 现在购买还有税收优惠！ 这是一次不知道何时再有的折扣促销活动！”
神官推销赎罪券的声音与卖的小贩、卖烤玉米的小贩以及卖儿童肥皂泡玩具的小贩的声音混在一起。
从圣殿出来的人们面带笑容， 步伐轻快地走开。
他们都是买了赎罪券的人。
彼勒斯听到一对情侣的对话。
“哎呀，这次买了赎罪券心里舒坦多了。之前因为内疚一直受折磨。”
“啊， 是因为那次喝醉酒驾车撞到小孩的事吗?”
“嗯， 因为那件事我一直睡不好觉， 这次听说赎罪券大减价就来忏悔了。”
“可是那个小孩没死吧?你有没有向受害者的家属道歉和赔偿?”
“没有?我没做那些?我已经买了赎罪券， 而且花了不少钱，应该没事了吧?”
“也是， 那就这样吧。总之我们自己还是很善良的。”
彼勒斯转过头，短暂地注视着那对男女。
‘他们身上并没有恶魔的气息。’
他们并不是与恶魔签订了契约的人。令人惊讶的是。
然而，类似的人类在这个皇都却比比皆是。
就在库瓦迪斯加的古约派分会，有无数的人排队购买赎罪券，而另一边则是买完赎罪券的人们依次走出来。
如果这些人都是犯了罪的人，而那些人都是得到了赦免的人， 眼前的景象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这个世界到底要变成什么样呢。’
彼勒斯发出老年人常有的叹息，摇了摇头。
尽管他在努力阻止末日时代的到来，但今天不知为何，这项任务显得更加沉重。
不久之后。
彼勒斯也加入了长长的队伍，并等待了很长时间才得以进入圣殿。
穿过那些无法估量价值的巨大白色石柱，深入圣殿内部， 他看到了一群穿着整洁的神官。
“您好，请问您犯了什么罪?需要哪种赎罪券吗?”
一名神官走近彼勒斯。
看起来还很年轻， 似乎经验不多。
神官主动贴上来，不等彼勒斯提问就开始讲解各种事情。
“我们这里有轻罪用的赎罪券~ 当然也有重罪用的赎罪券~ 还有适用于极刑级别的特殊赎罪券……不过看您这么年轻，应该不会犯下那样的重罪吧~ 应该是轻罪方面的吧?”
为了估算合适的赎罪券价格，神官正在苦思冥想时，彼勒斯突然问道。
“如果可以为过去的罪行忏悔， 那么是否也可以提前为未来的罪行忏悔呢?”
神官闻言， 仿佛理所当然般露出了微笑。
“如果您提前购买赎罪券，当然可以。您打算犯什么样的罪呢?”
“……非常严重的极刑之罪。”
听到彼勒斯的话，神官的表情变得僵硬。
面对一个预告将来要犯下重大罪行的人，神官会作何反应呢?
……片刻之后，神情严肃的神官用同样严肃的语气说道。
“那，什么。嗯。如果是极刑级别的罪行，赎罪券的价格会非常高。您没问题吗?如果您资金充足，我可以去请主教大人过来。啊，先请您去那边VVIp专用的礼拜室休息一下，喝杯茶如何?”
对于一个预告将来要犯罪的人，不仅没有劝阻， 反而在计算价格。
而且还用促销商品般的语气说话。
彼勒斯苦笑了一下，神官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究竟有多严重的罪行，才会需要这么昂贵的赎罪券呢?”
彼勒斯回答道。
“我想杀掉邻居家的一头猪。”
瞬间， 神官像是听错了似的歪了歪头。
“一头……猪……这算是极刑之罪吗?”
“是的。猪也是生命， 剥夺生命不是罪行吗?”
神官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后面长长的队伍，然后又转向彼勒斯。
“喂。”
现在说话简洁多了。
“你走吧。嗯?”
尽管如此，彼勒斯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神官随手撕下一张赎罪券纸，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章递给他。
“好吧，因为你特意跑来只为一头小猪的生命， 我就给你吧。”
“……谢谢。”
“嗯。以后别再犯罪了。好好做人。”
神官深吸一口气， 把草草写好的赎罪券放在彼勒斯的手上。
彼勒斯抬起头说道。
“钱……。”
“啧,算了。”
神官咂了咂嘴，突然把手伸进彼勒斯的口袋。
从中掏出一些叮当作响的硬币。
一枚含有微量黄金的铜币， 价值1金币。
那枚硬币被投入了神官挂在脖子上的捐款箱里。
哐当-
“好的， 您已忏悔~”
神官那熟悉的台词冷冰冰地传来。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 * *
彼勒斯离开了神殿。
手中拿着一张小小的免罪符。
＜ 免罪符 ＞
‘愿这位虔诚信徒的所有罪孽得到赦免。’
- 此免罪符由旧约派发行并保证其有效性， 伪造者将受到惩罚 -?
‘……就是这么回事吗。’
彼勒斯整理了他在进入神殿时所看到和听到的信息。
在神殿内弥漫的恶魔气息， 虽然微弱但确实能感受到的那种气味。
[……的确能感觉到六番时的气息。虽然现在还很微弱。]
藏在他胸口的德卡拉比亚也用它那不存在的鼻子嗅了嗅，说着同样的话。
彼勒斯沿着‘第六具尸体’散发出的腐烂气味再次回到了大路上。
‘虽然不在这个神殿里， 但肯定与之有关。应该就在皇都的某个地方。’
就在彼勒斯刚离开神殿准备返回学院的时候。
“……!”
一瞬间， 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糟糕。’
彼勒斯急忙戴上帽子， 并靠在柱子旁边。
虽然他戴着深深的兜帽， 但眼力敏锐的彼勒斯还是认出了她。
多洛雷斯。
她以可疑的动作环顾四周，悄悄地走进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