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幺娘欲以身死求光明

  贺云轻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还摩挲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九王爷今日要去相亲?”

  好香的一只花蝴蝶。

  “并非如此。”君羡辞一噎,想说什么却生生转移了话题,“昨日听门房说娘娘来寻本王了?可是有事?”

  千万别是让他帮她给她和秦三搭线。

  他不能对不起皇兄。

  “原本是有的,但现在没了。”贺云轻伸了个懒腰,“所以你今天到底要去干嘛?”

  君羡辞摊开双手,左右晃了晃,“娘娘不喜欢本王做此打扮吗?”

  “不能说喜不喜欢吧,不讨厌,而且挺适合你的。”

  闻言,君羡辞眼眸一亮,昨夜他特意观察了秦三,学着他做此打扮,不曾想贺云轻竟然真的欣赏这种。

  “那娘娘今日有空否?咱们出宫去逛逛?”

  想起幺幺的情况,贺云轻点点头,“也行。”

  马车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贺云轻报了医馆的地址,让君羡辞在马车里等她,自己带着绿萼进了医馆。

  惊喜的是,幺幺已经醒了,只是还十分虚弱。

  幺幺一见贺云轻,急忙挣扎着要爬起来给她磕头,被贺云轻按住。

  “你身体虚弱,还是好好躺着。”

  幺幺面色依旧苍白,她眸中含泪,虽然她昏睡许久,但有时能听见声音。

  迷迷糊糊中得知自己被人所救,如今听见贺云轻的声音,记忆里那个说要将她送医,说要报官的女声总算有了脸。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你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方便说吗?”

  幺娘倏地沉默,眼睫颤抖,双手紧紧绞着被单。

  惨叫,痛哭,求饶,破风的鞭声和皮肉被热烫的烙铁按下发出的“滋啦”声以及焦臭味,幺娘仿佛穿破时间,再次置身于那毫无希望的人间炼狱。

  她想,好痛,真的好痛,与其被如此折磨而死,不如自尽。

  耳朵阵阵嗡鸣,幺娘头晕目眩,呼吸越发急促,不要,不要再打了,让她死吧。

  “幺娘,幺娘!”贺云轻的声音勉强唤回她的思绪。

  她咽了一口唾沫,浑身已经被汗水洇湿。

  “不要想了,不要去想,你现在是安全的。”

  “你听,门外馄饨摊子的老板正在揽客,你闻到馄饨的香气了吗?还有糖葫芦的吆喝声,我去给你买一支来好不好?”

  幺娘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呜咽,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好。”

  贺云轻安抚好幺娘的情绪,让绿萼先照看着她,自己转身撩开帘子欲往外走。

  她的心情并不好,看到如今的幺娘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明明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被伤害。

  明明她们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贺云轻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抬腿,甫一撩开半边门帘就听见一个略有几分耳熟的男声在和大夫说话。

  “大夫,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要五钱。”

  “客官稍候片刻,这就给您抓药。”大夫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示意药童去抓药,他则笑眯眯地看向来人,“客官这方子是落胎的,可还需要配上温补的方子一起?”

  “不必,你把我要的给我抓好便可。”

  贺云轻看了那人一眼,迅速退回偏房内。

  见鬼,见鬼,这人怎么好像是昨夜那个太医?

  他一个太医,为什么要上外面来开药?

  落胎药是给谁开的?

  太...太后吗?

  不会吧?要真是太后的话那可就真是鬼故事了。

  但李太医昨夜的态度和今天小心谨慎的模样让贺云轻越发觉得,她猜的没错。

  但九王爷的马车就在门口,他没看见吗?

  太后和谁呢?刘公公?那应该不能。

  但还有谁呢?

  贺云轻思维逐渐发散,绿萼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知道大夫端着汤药走进来,贺云轻才回神,发现李太医已经离去,贺云轻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君羡辞的马车早已不在原地。

  “啧,不靠谱。”贺云轻摇摇头,在街边买了两支糖葫芦回去,给绿萼和幺娘一人分了一支。

  幺娘小口小口地吃着糖葫芦,她家里穷,寻常过年时也吃不上一口糖。

  被爹娘卖出去那一日,娘给她买了一小袋饴糖,她不舍得吃,后来一颗也没吃上。

  原来糖如此甜,甜到心底隐隐泛苦。

  “姑娘,你能带我去午门吗?”

  贺云轻一愣,去午门做什么?她要进宫?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幺娘攥紧手中糖葫芦,目光坚定,“秦氏在京城只手遮天,秦三为非作歹,害人性命无数,即使告到京兆府,刑部,大理寺也无人敢管。”

  “幺娘贱命一条,今日请姑娘代为写状,即使是一头撞死在午门外登闻鼓下,幺娘也要为那些惨死和被囚的姑娘讨一个公道!”

  她字字泣血,情真意切。

  这是幺娘所能做的,自认为最有用的办法。

  她不知道闹出了人命,当今天子会不会管。

  可她期盼着,希望着天子会管,会还她们一个公道,会将秦三绳之以法。

  即使那时候,她再也看不见了。

  贺云轻大为震撼,心中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她抬手抚上幺娘的侧脸,将她额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温柔怜爱,“好,我带你去,我找人给你写状纸,我保证,你不会死。”

  贺云轻麻烦大夫替笔,幺娘一句句说着,大夫提笔的手竟也逐渐颤抖。

  临了落下最后一字,他抹了一把眼角,状似自嘲般轻笑一声,“老啦,握不稳笔杆子啦。”

  幺娘按下指印,贺云轻收好状纸,和绿萼一左一右扶着幺娘往外走,门口君羡辞的马车又驶了回来,却只有墨云而不见君羡辞。

  “夫人,主子他临时有些公务要处理,无法陪夫人了,让属下先给赔罪,等改日他有空再亲自登门赔罪。”

  “没事。”

  “夫人现下要去何处?属下送您。”

  “去午门。”

  墨云秉持着谨言慎行的原则没有多问,待贺云轻三人坐稳后一甩缰绳,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

  幺娘并不信贺云轻所说能保自己一命的话,只觉得她在安慰自己。

  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悠悠开口,“姑娘,您还能答应幺娘最后一件事么?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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